★━☆━★━☆━★━☆━★━☆━★━☆━★━☆━★━☆━★━☆━★━☆━★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风之星影】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难婚悔嫁》作者:愉笙 文案 据说世界上最幸福恩爱的夫妻,一辈子里, 都有至少200次离婚的念头和50次掐死对方的想法, 何况她和他只是因缘际会之下成为了名义上的夫妻。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为什么还是有人想要盗墓? 不服,夹在男神和女神之间就注定要成为炮灰么? ——我要成神! ——神经病,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怅然若失 因缘邂逅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墨夕楠,余筱青 ┃ 配角:霍筠彦,安琪 ┃ 其它:   心动不过是一场美丽的误会(一)   青苑,霓虹下清幽宁静的城央别墅区。   入夜后,一盏盏灯接连熄灭,这一室却是才亮灯。   余筱青回到了属于她的一个人的房间,一米八的大床,大大的双人枕头,冷冷清清的灰白色条纹被套,摆放得整整齐齐,旁边也只有衣柜和两个床头柜,连个梳妆台也没有,没有一丝人气,也不像是女人的房间,倒像是恭候不知何时到来的客人的客房。   可这是她的卧室,却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她的印记,住了这么久也留不下一丝一毫的印记是她的失败么?   一切都不是她所喜欢的,余筱青垂下眼帘,遮住了所有的情绪,慢悠悠地抬起手放下挽起的头发,紧身的礼服拉链设计在背后,精细得让人难以发现,虽然秾纤合度,却不是她所喜爱的类型,指尖还没有触到过于细小精致的拉链,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似是身后之人重心不稳,两人双双倾倒,没入轻柔的被子里。   也只有他,可这狂风暴雨般的吻不甚温柔,此时带着些许酒气,落在额前,眉心,鼻尖,霸道地撬开紧咬的贝齿,纠缠,气息交融,顷刻,又一点点往下挪去,交颈而缠。   “不要让我恨你,墨夕楠,不要。”余筱青挣扎着要推开墨夕楠,手却抖得厉害,软弱无力,他是她的丈夫,名义上的丈夫,不懂,心疼。   在外人眼里看来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只有她知道自己于他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难道连这样的假象也维持不下去了吗?   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招惹到他了,即使罪名成立,但他从不介怀,因为可以令他如此疯狂的人从来就不会是自己。   “余筱青,你是爱我的,对不对,说啊,说你爱我!”墨夕楠扯开了她的衣服,重重地吻了上去,甚至咬下一个红印,以前从不曾发觉她的锁骨如此清秀迷人,她是他的妻,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有一个名字,差点脱口而出,可还是认出了眼前人不是她,纵然是这样还是将错就错,方才一个背影让他乱了心神,想着这裙子穿在她身上会是怎样的效果?   爱吗?余筱青眼角有泪流下,如果可以,她宁愿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样或许会好过一些,可惜现在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她做不到啊。   如果可以,她不介意维持这假象,为什么他偏要打破,连同她的痴心妄想。   也许他也做不到自欺欺人,所以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却依然抱着她,看上去就好像一对相拥而眠的老夫老妻,如果这仅仅只是一场默剧。   “墨夕楠,是因为安琪,对不对。”余筱青冷静下来,想哭,但更想大笑,脸上却如木偶一般,毫无表情,连动都不想动,嘴巴一张一合,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不带一丝感情。   安琪,于他是天使,于她是魔鬼,所以他们注定是对立的,所以他们所有的交集也是因为天使与魔鬼的交战。   可笑的是她余筱青因为安琪成为了墨夕楠的妻,可笑的是他墨夕楠因为安琪背负了风流的罪名,可笑的是只有她才知道他的专一都给了谁。   这可不正正是一场笑话,天大的笑话,内心是崩溃的,但她所有的骄傲不过是维持表面的不屑一顾,如若真的不屑一顾该多好。   墨夕楠或许是她命中注定的一个劫,逃不过,也躲不开。   那一年,她刚刚考入大学,青葱的岁月,大大的梦想,只是没想到幸福那么短暂,结束那么突然。   说起来余筱青是个很耐看的女生,然而在这个喧嚣繁华的大都会连小小的关注都得不到。而安琪不一样,她的美是夺目的,无论是冷冷清清还是摇曳生姿,总能令人一下子就发现,然后沉沦。   两人同住一个宿舍,余筱青注定成为那片绿叶,幸而有同乡好友白晓燕相伴。白晓燕再平凡不过,属于那种走在人群中即便在左右也难以察觉的大众脸,但胜在性格乐天,和谁都合得来。   对于安琪这样赏心悦目的大美女,余筱青和白晓燕都是持无任欢迎的态度,至少这鉴赏力和淡定都是大大提高。   只是每次安琪不在的时候白晓燕都替余筱青打抱不平,也替自己默哀一番,若不是摊上安琪这样的校花级的室友,想来她们都不必做绿叶,至少也能谈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   余筱青只是笑笑,安琪的性格虽有些孤傲,但人品并不坏,若是这样的颜值还配上满分的亲和力,她们哪来的安静,所以偶尔有漏网的狂蜂浪蝶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安琪是个大忙人,从开学伊始就接了不少平面模特的工作,偶尔还在大大小小的商场会展走秀,所以宿舍里大多数时候只有余筱青和白晓燕在。   另外一个床位空了出来,听说是一个新生出了点意外没能来报到,校方也没有再塞人进来,她们乐得清净自在。   “筱青,筱青,快来看啊,大新闻啊,墨夕楠竟然在追我们的大美女安琪。”白晓燕在阳台上咋咋呼呼,拼命在向余筱青招手。   “墨夕楠,谁啊?”余筱青出了阳台望出去,连个人影也没有,耸耸肩,不甚在意。   “墨夕楠欸,你这都不知道,他可是篮球社的男神,放眼整个校园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大帅哥,这么说吧,墨夕楠配我们的安琪大美人是绰绰有余。不过我和你说哦,见到墨夕楠最好绕道而行,他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听说开学第一天就传出了和女生开房的小道消息,而且经常换女朋友,啧啧,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安琪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我是说你配墨夕楠可惜了,便宜了那个花花公子。”白晓燕狗腿地帮安琪琪拿东西,是因安琪琪每次兼职回来都会带一大堆赠品,小礼物什么的,都便宜了她和余筱青。   那个可惜也许也包含了她和墨夕楠之间的缘分,花花公子,花开不到她头上,哪怕一天的时间,一天的情缘。   心动不过是一场美丽的误会(二)   “你想太多了,他只是帮我拿点东西而已。”安琪不以为然,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想要的墨夕楠给不了,所以不可惜,倒也不讨厌他的存在。   白晓燕张大了嘴,也就只有安琪才能这般自信地说出这样的话,若是换她来说,别人肯定是笑她自卑,但人家这是不屑!   这个万恶的看脸的世界,白晓燕的沮丧也就一闪而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袋子里精致得不能再精致的情侣瓷娃娃,抬起头,像小狗一样望着安琪,亮晶晶的眼里只差写着“求打赏”三个大字。   “对了,我拿了些样品回来,你们看有没有喜欢的。”安琪怎么会不晓得她的小心思,识趣地开口道。   “这对我要了,筱青,你要这对吧。”白晓燕开始翻袋子,双手拿着两对瓷娃娃,左看看右看看才开始分配。   “我不要,都是给你们带的。”安琪耸耸肩,表示没兴趣。   “好啊,我都要了。”白晓燕开心地将三对瓷娃娃都拿出来放在书桌上,一个摆在余筱青桌面上,一个摆在自己桌面上,一个摆在窗台前。   “你吃过晚饭没?”余筱青对瓷娃娃也是十分喜爱,顺带对安琪也生了许多好感,无以为报,看着手上的调味包,便问安琪,“我泡了方便面。”   “吃过了,今天方教授划了重点没?”安琪拿出了书本,她翘课翘得太多了,都指望着余筱青的笔记还有划出的考点,功课上来说白晓燕比余筱青差了不只那么一点点。   “笔记都在记在书上了,重点也划了出来,不是很难,你那么聪明,考试一定得忧,给你。”余筱青从书架上找出高数,递给了安琪。   “谢谢。”安琪接过书本,然后开始忙开,她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星期五的晚上,白晓燕例牌要通宵看剧,余筱青看了一会书就休息了,安琪在补拉下的功课,宿舍份外和谐。   第二天,余筱青去图书馆看书,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墨夕楠!”   墨夕楠吗?余筱青下意识地扭头循着声音望去,紫荆树上,花开满枝,花下少年花样年华,如花如画。   眼前的男生一头清爽凌乱的碎发,浓眉,乌黑深邃的黑眸仿佛有一股魔力吸引着人的目光,专注,欲语还休,高挺的鼻梁,嘴角微微上扬,是嘲笑,或是不屑,都是迷人。   浅蓝色的格子衬衫,浅灰色的磨白牛仔裤,还有白如雪的帆布鞋,怎么看都不腻。   平心而论确实是很帅气的容颜,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余筱青叹造物主的偏心,看起来很干净很阳光的正面形象,会是花花公子吗?   余筱青收回了视线,自嘲地笑笑,花不迷人人自迷,便抱紧了笔记本,快步走进了图书馆,然后找了本书看了起来,心却静不下来。   墨夕楠不甚耐烦地看了看手表,拿起手机摁了几下就发出了一条短信,“分手吧。”然后拍拍衣服走人。   余筱青离开图书馆的时候下意识地瞧拐弯处望去,空无一人,她却好像看到一个帅气的身影,桃花眼里蕴藏着千言万语,欲语还休,嘴角上似笑非笑。   莫不是被勾了魂,余筱青甩甩脑袋,被晚风一吹,清醒了许多,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宿舍门口,待察觉眼前一黑时怎么也刹不住脚步,身体险险地往前倾去,还好,还好,差一点点就撞上了人。   “啊——”余筱青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墨夕楠,整个人都不大好了,这也是幻影吗?情不自禁伸出食指触碰了一下他的衣角,纯白色的真丝篮球衣经不起碰触吧,又胆怯地缩回了食指。   风起,避无可避,仍是感觉到那种抓住不的顺滑,他臂下的篮球跌落地上,余筱青低下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低声道,“对不起。”   “你是安琪的室友,这个,帮忙给她。”墨夕楠递上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说完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然后转身离开,只是一眼,不过是确定她的身份。   如今,她成了他的妻,而安琪亦即将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她都想起来了,心为何还是那么痛,不过是一场游戏,不过是一颗棋子。   “不许你提她。”墨夕楠停顿了一下,红着眼,暴怒地嘶吼着,鼻息如同困兽一般。   安琪,安琪,忘不了,意难平,于她,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利用吗?他可说心甘情愿,因为至少能够感觉到她还是需要他的,可是从今往后她属于另外一个人,不再需要他了,她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人可以给到她。   “墨夕楠、安琪,你们还要欺我到何时……”余筱青喃喃自语,安琪,安琪,如鲠在喉,安琪不是天使,是来索债的魔鬼。   很多时候,心动不过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不装了吗?余筱青,你演得真好,不过你真的很让人扫兴。”墨夕楠忽然没了心思,停了下来,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冷冷清清,如利刃剖心,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也不是有心,只是无意中看到她的眼神,复杂而又纯粹,复杂的百般滋味,纯粹的爱恋,可那时他只是疑心而已。   这一晚,这一吻,这一心,想要将错就错来着。   装也好,演也罢,这条路她是真的走不下去了,余筱青拉过被子,盖住了春光乍泄的身子,眼泪汹涌而至,溢出眼眶,滑过脸颊,落到枕头上,化开了,一滴,一点,一片。   是她自私了吗?其实她在去聚会之前就已经记起了往事,因为下楼梯的时候摔倒了,突然间就记起了以往的事。   可是每一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墨夕楠,是她的丈夫,没有什么比这更令她震撼的,即使膝盖淤肿,脚踝受伤,依旧穿着高跟鞋陪他出席了安琪举行的私人聚会。   这恨天高是安琪所钟爱的,于她不过是灾难,怎么也习惯不了,所以才会摔倒,可她确实演得很好,虽是步步揪心,但他没有发现,不是吗?   恍恍惚惚间觉得灯光刺眼,泪眼朦胧,头晕乎乎的,抬起右手遮住双眼,纤纤五指,手型极美,却有瑕疵。   无名指上的疤痕,酷似心形,也是因为他,余筱青握着冰冷的手,躲在被窝里,忆起旧事,寒彻心扉。   幸福是装不出来的(一)   那一年,她尚未完成大学学业,一个电话惊闻母亲出了车祸,上课途中匆匆撇下白晓燕,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心思如潮,但可以做的只是心急如焚地赶去车站,第一次回家,以这样的方式。   冲动过后才悲催地发现肚子饿得开始咕噜咕噜地叫,然而身上连多余的一分钱都没有,余筱青拿着零钱包,数着买完车票后剩下的三枚硬币,回到家还要换乘公车,若是坐两块钱的公车,还有一块钱剩,但是一块钱在这大都市的车站里什么也买不到。   纵然是这样她仍不后悔做这个决定,如果不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她会后悔一辈子的。大巴车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了,余筱青坐在椅子上,饿得头晕脑花,胃绞着痛,虚汗沾湿了背心,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   咬咬牙便会过去的,余筱青把上唇咬破了,许是过了头,竟然觉得稍微好受了些,但,是自己眼花了吗?   她看到了墨夕楠的身影,此时他怎么也会在车站里?余筱青眨眨眼,仍是不敢确定自己所见属实。   说起来墨夕楠是奉旨回家,母亲大人没有明示,但让他请假,务必回家一趟,所以他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虽然他母亲的意思是让他明早再回去,可墨夕楠实在是好奇,所以把行程提前了,反正下午的课程可上可不上。   车站是学校附近的中型客运站,虽是傍晚时分,但非假日,车站人流不是很大,她和他隔着一排长椅。   墨夕楠拿出一罐八宝粥,掀开了瓶盖,正要拉易拉环的时候突然想到这可是箱底货,什么时候买的都无从考究。   翻看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刻在瓶底的时间,今天是几号来着?墨夕楠拿出车票,这两者上面的时间竟是同一天,看来宿舍的存货要清理一下了。   对于这样危险的保质期限,墨夕楠实在是无法接受,走近垃圾箱,正要将手中的八宝粥丢下去,却见旁边一个女孩像小狗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胸前还挂着一张学生证,也是饭卡,问他怎么知道,因为他也是这间学校的学生。   “余筱青。”墨夕楠念了出来,有些印象,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但见她的眼神痴痴地望向自己手中的八宝粥,墨夕楠没有丝毫迟疑便递了过去,看在校友一场的份上,而她亦毫不客气地接过。   天见可怜,余筱青看得可是他,只是不好意思直视他的双眼,所以才将视线降低了那么一点点,竟换了这么一场误会。   这时广播响起,墨夕楠转身走向检票口,等上了长途汽车。   墨夕楠,他向她走来,一下子就叫出了她的名字,还送了一罐八宝粥给她,在她最饥饿的时候,余筱青双手紧紧握着八宝粥,上面还有他的温度,暖暖的。   可如今,墨夕楠于她已经是回忆也弥补不了的苍白,那个曾经温暖过她的男孩现如今也让她心凉如冰。   尚记得在她没有想起往事前,墨夕楠骗她说两人分房睡是因为她尚未完全康复,现在想想还是很感谢安琪在墨夕楠心中的地位,两人之间除了一张结婚照外再无其他纠葛。   说起来,结婚也不过是一次意外。   余筱青是以墨夕楠女朋友的身份住在他家里,但这并非他所愿,只是她失忆了,墨夕楠别无选择。   原来还在为他的若即若离而忐忑不安,没想到那天晚上墨夕楠回来,神色似乎挺高兴的,递给她一张机票和一本护照。   是去拉斯维加斯的机票,墨夕楠要带她去拉斯维加斯,他常常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愧疚了,这场旅行是补偿吗?   余筱青作为墨夕楠的女朋友还是有所期待的,幻想着无数个可能,做足了功课,因为他的选择对拉斯维加斯充满了好奇和喜爱。   原以为会是一次愉快的旅途,偏偏世事难料,没有想到会偶遇安琪,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哪来的偶遇,一切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她就是那障目法宝。   她所想的没有一件事发生,所有事情都脱离了原定的计划,不管是对墨夕楠来说,还是余筱青来说,这样的变化大概连安琪也没想到吧。   不过也对,也不对,至少她也曾幻想过墨夕楠会求婚,但仅仅是求婚而已,只是没想到他直接跳过了求婚这一段,变成了结婚。   安琪毕业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模特了,在出演一部低成本的小清新电影后人气急剧上升,俨然当红明星一般。   余筱青没想到拉斯维加斯也会有安琪的粉丝,或者说是狗仔队,在这个娱乐盛世,人人皆八卦。   由此,余筱青和墨夕楠的行程从说好的“度假之旅”上升为“结婚之旅”,安琪挫劣的借口和墨夕楠的一时冲动成就了这段婚姻。   若然是如今的安琪怕是不会像当初那样连面对媒体都慌张,若然是墨夕楠知道今日的事情还会不会如此冲动。   当时她还傻傻地以为这是墨夕楠精心准备的意外惊喜,却从未想过一切不过真的是意外而已,戒指没有,婚纱没有,什么都没有,哪有这样的惊喜,有惊无喜,只是被喜悦冲昏了头的她没有一丝怀疑。   这下谎言有了真实合法的依据,媒体再也不能捕风捉影拿墨夕楠和安琪的关系来做文章,也许正因为这样才有霍筠彦的青睐,也许,一切只是猜测,就好像她对墨夕楠,一切都只是猜测,他的行事,他的心意。   犹记得那天,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安琪小姐,有传闻说你是私生女,请问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还有,你这次来拉斯维加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一个娱记认出了安琪,追了上前,毫不客气,直奔主题,何况眼前三人的关系已是颇为敏感。   “对于那些不实的传闻,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作回应。至于这次来拉斯维加斯,我当然有特别的原因。”安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既是吊一下娱记的胃口,又是拖延时间在想一个最好的借口。   “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娱记果然起了好奇之心,虽然好奇的并不仅仅只有这些,他只是陪朋友过来度假,但有意外收获也是好事。   幸福是装不出来的(二)   “我要为我最好的朋友和闺蜜做婚礼见证人。”安琪岂会不懂娱记眼中期望的故事,三人行,两女一男,总归敏感。   结婚,难道是真的?而安琪的出现并不是偶然的?余筱青望着墨夕楠,为什么他好像不大开心的模样?结婚不是件开心的事情吗?难道是因为安琪把秘密说了出来吗?   “哦,这样啊,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旁观?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拉斯维加斯的婚礼是怎样的。”娱记略微失望,但为何嗅到了特别的讯息,难道第六感出错了,紧追不舍总不会有错的。   “呃,我……他们就是不希望被别人打扰才选择来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的。”安琪望了一眼已然黑脸的墨夕楠,硬着头皮,为难地对娱记说道。   “没关系,欢迎你来参加我和我亲爱的女朋友的婚礼,希望你能帮忙拍几张漂亮的照片,我要来做纪念。”墨夕楠展颜一笑,失望、难过、愤怒,统统都只是一笑而过,这得体的笑容笑不达底。   不明就里的余筱青心中其实是有疑惑的,只是选择了忽视,然后听从墨夕楠的吩咐,改变了行程,来到教堂,稀里糊涂地嫁给了墨夕楠,这个据说是她的男朋友的男人。   最好的朋友和闺蜜,这两者指的都是墨夕楠罢了,也只有他对得起这称谓,而她,从头到尾不过是被彻底利用。   怪只怪天意弄人,安琪,余筱青从来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但是墨夕楠的心思由始至终都在安琪身上,两个人如果没有她的介入会是怎样的结果?   她的介入并非她所想,诚如墨夕楠于她由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梦而已,她不愿醒来,甚至沉沦其中,但此刻是后悔的。   事情要从何说起呢?错乱的记忆乱如麻,余筱青费了一番力气才抽丝剥茧地理清了一些人,一些事,许是一下子想得太多,脑筋一抽一抽地疼。   时光倒流到三年前的夏天。   见到余筱青出现,余母的精神为之一振,不同于余筱青的开心,余睿文的心里沉重许多,只有他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小文,我想和你姐姐单独聊一会。”余母的脸上会是灰白之色,但精神看上去还是不错的,神智也清醒,此时紧紧地握着余筱青的手,手背上青筋突起,眼睛却望向余睿文。   “好。”余睿文哽咽着应了一声,扭头走出了病房。   “妈,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余筱青看着身上插满了管子的余母,很是伤心地道,怎么了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不是你的错,是我让他先不要告诉你的,可是我好像熬不过了。”余母已是知道生命在悄悄流逝,用力握着余筱青的手,但心有余而力不从心。   “妈,我不许你这样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余筱青死死攥紧拳头,不让自己哭出来,此时她已经感觉到了。   “筱青,你听妈说,妈没多少时间了。”余母自知大限已到,阻止余筱青说下去,“在妈临死前有件事一定要让你知道的,你不是妈的亲生女儿,可妈是真的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来养。你是个好孩子,从来没有让妈操过心,所以我也没什么好担心你的。可是小文他不一样,他比你小,又是个不懂事,我怕……我这么一走,他就毁了。”   “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的。”余筱青忍不住哭了出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并不是从小就懂事,而是……因为她不是妈妈亲生的女儿,这件事她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有一次生病了不想去上学,又不想吃苦苦的药,就偷偷地躲在家里,却没想会听到父母在谈论她的身世。   “你说这小孩走丢了,大人怎么都不找找看呢?”是爸爸的声音,他在说谁呢?   “就是啊,这么乖巧的孩子。”妈妈也是蛮无奈的语调。   “唉,你说要不是筱青年纪小,又恰好生了一场大病彻底忘了以前的事,这孩子长大了,懂事了该多伤心。”爸爸接着又说道。   “好了,别说这些了,筱青现在是我们的乖女儿,小文的好姐姐。”妈妈放柔的嗓音在安慰爸爸。   ……   乖女儿,好姐姐,余筱青怎么可能会忘记父母说过的话呢,就算被骗一辈子也是幸福的,可还是被拆穿了。   “谢谢……”余母欣慰地闭上了眼睛,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对不起,要你承担这些,请原谅我作为一个母亲的自私。”   “妈……”手上微弱的力道消失了,余筱青趴在余母身上,伤心地嚎啕大哭。   “妈……”余睿文一直守在门口,母亲的话一句不漏地听在耳朵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听到余筱青的哭声,推开门,也伤心痛哭起来。   那个时候余睿文正在读高二,余筱青才刚刚念大一,从此只能相依为命了,可是余睿文万万不能断了学业。   余筱青别无选择,为了兑现承诺,她只好退学了。   余母是因为车祸过世的,双方都有责任,获得的些许赔偿金和家里的存款基本上都用得差不多了,医药费和丧葬费等等,若不是有好心的亲戚资助了些许怕是要欠债。   送走了余母后,余筱青直接让白晓燕帮忙办了退学手续,至于宿舍里的东西则是让白晓燕分批带了回来。   余睿文在余筱青的劝说下回学校寄宿,她则是开始找工作,她要准备余睿文下一学期的学费,还有两人的生活费,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在这三年期间余筱青还是见到过墨夕楠两次。   第一次是在她工作的西餐厅,她才刚刚上班没多久。   她回到了求学的城市,在那里有更多的工作机会,西餐厅是她上学时兼职的地方,不过是将兼职改为全职罢了。   西餐厅快要打烊的时候,墨夕楠进来了,而她一身汗渍,刘海黏在额头上,袖口一大片油污,大概是搞清洁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   余筱青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会痛,墨夕楠并没有注意到她,这是她所庆幸的,然后在同事愕然的目光下,留给他们一个狼狈而又可笑的背影。   也是在那次之后她结束了短暂的第一份工作。   第二次是在她工作的厂里,这也是她的第二份工作,两年时间,她从一个毫无经验的剪线工成为了熟手的全能工。   一个熟练工却在见到墨夕楠的那一刻弄伤了自己的无名指,她连一声惊呼都没有,甚至连左右两旁的工友都没有惊动。   那时大概是幸福的吧。   幸福是装不出来的(三)   血流了,泪却没有流,她不舍得流泪,怕模糊了自己的视线,虽然只是刹那的走过,但命运般的相遇却是她心底唯一的温馨。   余筱青以为余睿文读了大学后她会轻松许多,可是并没有,余睿文读的是设计,昂贵的学费真的快要压垮她了。   也许正因为这样余筱青才没有余力去管余睿文,以至于对他的日常一无所知,直到有一天被债主找上门才知道余睿文因创业失败已负债累累。   余筱青知道余睿文一下子接受不了家里的变故,从前虽算不上是天堂,但也衣食无忧,所以对钱特别看重。   偶尔见面也尝尝谈及一些赚钱的念头,余筱青只当他是事业心重,匆匆的见面也没有机会深入了解。   可惜当余筱青知道一切后已经联系不上余睿文,又被债主困在了荒废的厂区,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遇上了墨夕楠和安琪。   安琪作为云裳的代言人也偶尔和墨夕楠一同出现,这次她是要去试云裳推出的新款,墨夕楠定然要做护花使者。   只是墨夕楠没想到会发生车祸,幸好两人都只是轻伤,但余筱青却被撞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   那是一个工业区的路口,正值下班时间,路上人来人往,一场车祸想要低调都低调不了,安琪也被人认了出来。   那时安琪出演了一部低成本的小清新电影,没想到电影大受欢迎,安琪渐渐频繁地出现在观众的视线里,一场车祸亦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额外受瞩目,她不想节外生枝,于是余筱青就成了墨夕楠的女朋友。   被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叫醒是幸福的,可余筱青则是因为支离破碎的梦不复存在而惊醒,自从她想起往事后就经常做这样的梦。   左手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套白色礼服,再无其他,余筱青心一酸,连只言片语都懒得施舍了吗?   白色抹胸小礼服,简单又不失优雅,薄纱轻披,添色不少,再搭配银色的高跟鞋,整个人显得特别苗条,靓丽。   白晓燕经常用羡慕的语气说余筱青是天生的衣架子,什么衣服都能驾驭得了,可余筱青觉得自己少了一样很重要的配饰,幸福!   女人的幸福是装不出来的,余筱青望着自己陌生的脸,笑了一个,比哭还难看。为何他人还说她是幸福的?   也许他们只是奉承,也许他们只看到了南通集团未来董事长夫人的光环,却没有看到一个渴望被爱的女人的悲哀。   “你就是楠哥哥的老婆?”门忽然被撞开,一个身穿粉色百褶无袖连衣裙的女子推门而入,修身包臀,性感身材一览无余。   楠哥哥,余筱青神色恍惚,木然地看着对方,没有作声。   “喂,我问你呢,你就是楠哥哥的老婆吗?楠哥哥不是喜欢安琪姐姐的吗?他为什么会娶了你?你是不是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墨芯蕊指着余筱青,神情激动地质问。   “墨芯蕊?”余筱青依稀记得墨夕楠有提过这么一号人物,依然不是很确定,为什么她的语气好像她是第三者似的?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楠哥哥和你说的吗?”墨芯蕊欣喜地问,上前搂着余筱青的手臂,恍如亲密好友。   “嗯。”余筱青虽不习惯她的变脸,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楠哥哥有没有说为什么会娶你啊?”墨芯蕊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甚是烦恼。   为什么?因为安琪,是这样吗?余筱青摇了摇头。   “这个房间就你一个人睡吗?那楠哥哥——你们没有同房?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墨芯蕊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甚至打开了衣柜来检查了,紧接着又是十分惊讶地问。   余筱青心中很不是滋味,没有吭声,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墨芯蕊,她给她的感觉很假,让人很不舒服。   “哼,像个哑巴一样,我去问楠哥哥。”墨芯蕊显然也不喜余筱青,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摔门离开。   余筱青看着敞开的衣柜,里面的衣服都是墨夕楠让秘书买给她的,她原来的旧衣服都被扔掉了,在这屋子里竟一无所有。   这身衣服更加不属于自己,余筱青没有丝毫留恋地脱了下来,换了一身轻松的休闲装,然后离开了房间。   墨夕楠的书房里。   “楠哥哥,听说你结婚了。”墨芯蕊扁着嘴,不满地说。   “芯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墨夕楠惊讶地问。   这个时间,墨芯蕊不该是在国外念书的吗?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自己一无所知,墨夕楠望着墨芯蕊,仍然一脸讶异。   “我拿到毕业证了,楠哥哥,你是不是该奖励奖励我。”墨芯蕊扑向墨夕楠,紧紧地抱着他,得意洋洋地说。   “你说的是真的?”墨夕楠想要再次确认。   “你怀疑我。”墨芯蕊故作伤心地说,从包里拿出毕业证,如假包换。   “没有,芯蕊那么聪明,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是太高兴了。”墨夕楠哄道。   “我就知道楠哥哥对我最好了,所以我一下飞机就来看你,连爸爸都不知道我回来了呢。”墨芯蕊撒娇道,“对了,你还没和我说你什么时候结的婚,为什么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一声。”   “我……以后你就会知道的。”墨夕楠不想解释。   “哼,楠哥哥讨厌。”墨芯蕊不满地道。   “好了,想要什么奖励?”墨夕楠讨好地问。   “让我想想,想好了再告诉你,你可不许赖账,咱们拉钩。”墨芯蕊伸出小手指。   “好,咱们拉勾,盖章,这下放心了?”墨夕楠取笑道。   “嗯。”墨芯蕊高兴地点点头。   安静了一会,墨芯蕊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拉着墨夕楠的手撒娇道,“楠哥哥,我好喜欢你送给那个女人的裙子,你也送一条给我好不好?”   “芯蕊!”墨夕楠听到墨芯蕊那样说,不悦地皱眉。   “我这不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人会让楠哥哥你动了结婚的念头,还瞒着人家偷偷地把她娶回家。不过楠哥哥这次也太让我失望了,我看见她在试裙子,一脸臭屁的样子,太讨厌了,不喜欢,不喜欢!”墨芯蕊倔强地摇着头。   似水流年,回不了当初(一)   “又不是让你和她过日子,好了,你刚刚回来就不要瞎参和这些事,我自有我的原因。”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墨夕楠谈不上有多厚的感情,所以有些事并不愿多讲。   “那——好吧。你还没送我毕业礼物,还有说好了我回国后会给我一份大礼物,还有我喜欢那条裙子。”墨芯蕊不情不愿地应了声,一脸娇憨地数着手指在讲条件。   “除了那条裙子,其他的都依你。”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墨夕楠并不大介意,可是也不容她胡闹,也许下意识里仍是不想打了余筱青的脸。   “哼,不要就不要,那我要去买一条更漂亮的裙子。”墨芯蕊伸出右手,认真地望着墨夕楠,带着几分委屈地说。   “零花钱不够花吗?”墨夕楠眉毛一挑,责问。   “不够,楠哥哥那么努力挣钱,我当然要努力花钱,我才不要让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花光你的钱,何况那点零花钱买条像样的裙子也不够。”墨芯蕊既受伤又赌气地说。   “芯蕊,谁教你这样说话的!好了,别生气了,这是我的附属卡,你拿去花,还有,你楠哥哥的钱没那么容易被花光。”墨夕楠才不相信她的话,但还是拿出钱包,挑了一张信用卡递给墨芯蕊。   “哇,谢谢楠哥哥。”墨芯蕊这才阴转晴,“吧”一声,重重地吻了一下墨夕楠的脸颊。   “芯蕊,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这样没大没小。”墨夕楠擦了擦脸颊,苦口婆心,却又拿墨芯蕊没有办法。   “长大了又怎样,你还是我的楠哥哥。”墨芯蕊蹦蹦跳跳地离开了书房,关门前对着墨夕楠做了个鬼脸。   只是关上门的刹那,她的脸上哪还有丁点天真烂漫。   余筱青以为自己离开这栋红瓦白砖的别墅会有不舍,可是在关上门的瞬间却是松了一口气,离别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姐……”   “……”   “姐……”   “……”   “姐……”   一声声,她都以为是幻听,但那么真切,余筱青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头,余睿文,他怎么会来这里找自己?   反应过来,余筱青心里出现的是余睿文这三个字,而不是弟弟,他有多久没有叫自己姐姐了,所以这一声“姐姐”让人恍如隔世。   犹记得一年前余睿文突然找上她,然后两人去吃宵夜,然后他喝得烂醉,然后便有了那荒唐的对话:   “姐,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不是我的亲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余睿文口齿不清地说道。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余筱青只当他在发酒疯,可是他真的是疯了,他竟然吻了自己,他……她从来没有把他当外人来看,他是她的弟弟,不管是她知道真相之前还是知道真相之后。   “余筱青,我喜欢你。”余睿文如是说道,醉眼如斯,令她茫然无措。   “你疯了。”良久,余筱青慌慌张张地推开他,这不可能,这不是她所认识的余睿文。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你为我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也痛在心里。自从知道你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后,我难过了很久。可是现在我该庆幸,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是一时冲动,我也挣扎了很久,可越是挣扎,越是清楚地意识到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余睿文被她推了一把,半趴在床上。   “我知道你失恋了,但是请不要拿我来开玩笑,因为这一点都不好笑,还很伤人。”余筱青看着他颓废的样子,既是生气,又是失望地说。   “我没有开玩笑,那个女人我早就忘了,她不值得我为她难过。可是你不一样,你在我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这些天我想的,念的都是你。”余睿文趴在床上,呜呜地哭了出来,闷声说道。   “余睿文,亲情是不需要血缘关系的,你永远是我的弟弟。”余筱青抓着门把的手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依然字句铿锵。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余睿文在她身后喊道。   证明,证明就是欠下一屁股债,然后就是失去踪影,余筱青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他,如果不是他,她也许就不会遇上墨夕楠。   然后也许会继续憧憬与墨夕楠有关的爱情,也许会在某一年某一天和一个适合自己的人结婚生子。   余筱青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看着余睿文黑瘦的脸,眉宇间尽是与年纪不相称的忧愁,哪还有半点朝气蓬勃的样子,可他还是个孩子,心墙的一角崩塌。   “睿文……你这些天躲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的。”余筱青上前,捶了他一拳,“怎么瘦了那么多?”   “姐……我在网上看到你结婚的消息,这是真的吗?”余睿文望向余筱青的双眸,目光没有躲闪,却带着期望,期望那不过是一条假的娱乐新闻罢了。   “我……”余筱青犹豫了,她能说其中的曲折吗?他会相信里面的荒唐吗?又或者……   “筱青,这位是?”墨夕楠出来,站在余筱青的身旁,视线落在余睿文身上。   “他是我的弟弟余睿文。”余筱青低着头说道。   “原来是小舅子,你也真是的,这么热的天,怎么不请他进屋坐坐。”墨夕楠亲密地搂着余筱青,注意到她身体突然的僵硬,却不甚在意,热情地邀请。   “我……只是过来看看。”余睿文眸光淡却,眼前一对璧人再登对不过了。   “过门是客,何况你还是筱青的弟弟,好了,进屋再说。”墨夕楠依旧搂着余筱青,对余睿文是半推半拉。   余家最光鲜的时候也只能算是小康,余睿文虽长过见识,可里面豪华大气的装潢还是令他不由自主拘谨起来,毕竟眼前这人是他的姐夫,又或者是情敌。   余筱青依旧对目前的状况摸不着头脑,她本来是要离开的,可突然遇上了余睿文,而墨夕楠又好像突然转了性子般对她,所以她仍在处在懵懂中。   “瞧她这傻开心的样子,看来你们姐弟感情很好。”墨夕楠示意工人上茶水点心,自己坐在主位和余睿文聊了起来。   微笑只为换你心安   “还好。”余睿文呐呐地应道,低头盯着鞋尖,不敢抬头去看余筱青和墨夕楠,本来只是偶然遇见,然后想要确认,这般唐突不知道会否给她带来困扰。   “听说你还在念大学,大几了?”墨夕楠只当他是拘谨,语气很是温和,又问。   “大三了。”余睿文被动地应着,不安地绕着手指。   “哦,念的是什么专业?”墨夕楠手指敲打着沙发的弯位,似在思索着什么。   “念的是服装设计。”余睿文有问必答,斗胆望了墨夕楠一眼,虽然语气听上去无害,可总感觉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感觉他的气场很大,令人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服装设计,不错的专业,像我大学时读的工商管理,无聊透了。大三,应该要实践一下理论知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云裳实习?”墨夕楠伸出橄榄枝,云裳是一家制衣厂,前些年主要做出口贸易,墨夕楠接手后尝试开拓国内市场,毕竟受国际经济形势影响,出口贸易逐渐萎缩。   他这话一出,余睿文和余筱青都惊呆了,都在考虑他的诚意有多少,是无心之言还是有意为之?   云裳是集团经营,国内外都有工厂,在当地也是纳税大户,他怎么会收余睿文做设计,要说是看着她的面子上,余筱青还不至于连这一点都被骗了过去。   可这回她真的是想多了,云裳虽说是大公司,但不过是一个实习岗位,墨夕楠还真的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至于余睿文去到设计部能做些什么就各凭本事了。   “我……可以吗?”余睿文激动地问,自从创业失败以来,这算得上是唯一一个令他鼓舞的好消息,而且这也是他之前梦寐以求的职业生涯的第一步,进入云裳。   “当然可以,难道你不相信自己?就算是,你也该相信我,我看好你的,你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自己从中可以得到什么。”墨夕楠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却没有轻视。   余筱青愣愣地望着墨夕楠,从头到尾不置一词,感觉今天的他很陌生,陌生到令她怀疑她真的了解他么?   “相信,谢谢……姐夫。”余睿文别扭地说道,姐夫,这词真别扭,他们两人看上去也很别扭,但愿只是自己多心了。   “呵呵……”墨夕楠瞥了一眼安静的余筱青,笑得诡秘。   离开时,余睿文的脚步飘飘,进入云裳这个砝码令他有足够的力量去挑起身上的重担,似乎看到了前途一片光明,但到底经历了一些事,冷静下来考虑得更多,更为理智。   “睿文。”余筱青见他难得的笑容,忽然有些担忧,担忧墨夕楠的动机,担忧不能给到他所期待的,可又不想扫了他的兴致,可如果……   她也知道这个机会对于余睿文来说有多么重要,他所渴望的改变,所能积累的经验,墨夕楠,除了他,别无选择么?   “姐……你幸福吗?”余睿文停下脚步,忽然认真看着余筱青,斟酌地问。   “嗯。”余筱青微微一笑,让人看不出丁点破绽。   “幸福就好。姐……你放心,我不会丢你的脸的。还有,对不起,那些钱我已经还清了。”余睿文安心地说道。   “你……怎么还清的?”余筱青脱口而出,看到余睿文受伤的表情,生了小小的愧疚,可他不过还是一个学生,那笔数对于一个一穷二白的学生来说还是一个天文数字。   “总之我已经还清了,上次的事,对不起,连累你了。我该回学校了。”余睿文不待她追问,小跑着离开了。   “睿文……”余筱青望着他的背影,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微翘的嘴角已归于平淡。   这个富丽堂皇的房子,余筱青压力山大,硬着头皮再次走了进去,幸亏没有遇上墨夕楠,连墨芯蕊也不见踪影,房子大也有大的好处,不用过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生活。   可总归要相见的,就好像晚上的宴会。   但有那一个像她这样,孤孤单单地赶赴一场成双成对的宴会,她连邀请卡都没有就被司机送去国际酒店。   霍氏集团在这里举行庆功宴,霍家二公子霍筠彦刚刚以漂亮的价格收购了天盛娱乐,再加上未婚妻安琪又是娱乐圈新贵,豪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娱乐性亦符合大众口味,因此吸引了不少传媒朋友的到来。   余筱青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墨夕楠,对于别人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对于成双成对出现的嘉宾来说,她是个异类。   “余筱青——”耳畔传来墨夕楠薄怒的声音。   余筱青回过头,墨夕楠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抬头看了他一眼,安静地站在他身边,不远不近,淡淡的疏离。   墨夕楠用力搂过她的肩膀,将她带入自己怀里,但是刚刚过去的一对璧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余筱青知道事出有因,抬头望去,身穿黑白拼色短裙的安琪正款款前行,身旁自然是霍筠彦护花,又是因为她。   “你的好朋友来了,不上去打声招呼吗?”余筱青没想到自己也有凉薄的一面。   “啊……”话音刚落,肩膀传来一阵剧痛,余筱青忍不住叫了出来,却是下意识的压抑着声音。   “霍太太。”墨夕楠面带微笑,走在前面的正是霍氏集团的总裁夫人,霍筠彦的母亲,不过是四十出头,保养得当,一点也不显老。   但霍太太脚步不曾停留,甚至连目光都不曾施舍,翩然前行。   霍氏集团和南通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霍太太有足够傲人的本钱,她无法跳出那个圈子去平视众生。   霍筠彦的未婚妻安琪亦难幸免被她挑肥拣瘦,霍太太一直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一时的情迷意乱,甚至连订婚也不过是为收购天盛娱乐铺路。   可是各种各样的猜测动摇了她的想法,她可不想自己的儿子招惹什么红颜祸水,大女儿远嫁法国,但男方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所以对于儿子的婚姻自然不能掉以轻心,毕竟窥视霍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大有人在,就好像身后这一位。   微悔是夜阑人静时的抚心自问   “我可以自己走。”余筱青挣脱了他的控制,有些耍小脾气,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他,总归是不舒心。   庆功宴已经开始了,衣衫鬓影,觥筹交错,安琪的出场收获了不少闪光灯,和霍筠彦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余筱青很快又落单了,墨夕楠周旋其中,并没有兴趣向他人介绍自己,她乐得自在,里面的氛围不适合自己,这个露台俯瞰江景,瞭望霓虹,晚风令人清醒,更是心旷神怡。   “小姐,要喝一杯吗?”一位男子手拿着一杯红酒走向余筱青,落单的女士,不喜热闹的女士,倒是可以入眼,便自认绅士地问。   余筱青回首,微微一笑,不语,抚摸着无名指的白金戒指,片刻,继续欣赏着这美景,男子识趣地离开。   角落里霍太太和安琪在说着什么,但安琪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大好,霍太太也是微愠,迈着得体的步伐经过余筱青身旁,几乎是把她当透明一般,换了一脸高贵大方走进大厅。   余筱青摸了摸鼻子,走向安琪,可安琪对她的到来并不欢迎,尤其是在受到霍太太的敲打之后,高傲如她,怎奈得了被他人看到如此狼狈的一面。   “安琪,我一直想问你,车祸那天,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不待她离开,余筱青忽然开口,淡淡地问道。   安琪的脸色一变,没料到余筱青会记起的事,暗暗埋怨墨夕楠没有和她说起余筱青恢复记忆这事,那天她怎么会想到余筱青是谁,但被媒体挖掘出来后事情变得更具故事性,事情好像变得不受控制。   余筱青已经从她的脸上得到了答案,说不失望是假的,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就算扣除那少得可怜的同窗情谊也不至于至于,在她的印象中安琪并不是这样的人,难道是身处的环境使然?   “余筱青,我知道你是喜欢墨夕楠的。”安琪在她转身之际忽然说道,十分肯定的语气,面上已恢复冷清。   墨夕楠,在大学时期就已经出类拔萃了,按白晓燕的话来说那长相又是帅得掉渣,如今更添了南通集团唯一继承人这个硬件,那个女人会不喜欢?   但余筱青记得的是当年紫荆树下迎风而立的少年,头发如黑玉般亮泽,如丝般顺滑,却能贯穿她冷静的假面,直达心底的柔软,骚乱了她的心,还有他的手,比女人的还要好看,就是这样的一位男子令满树的紫荆花都为之失色。   这样的男子,余筱青不懂安琪为何会不喜欢,又或者是喜欢的,只是还达不到爱上的程度罢了,她后悔了吗?   一箭寒光击中了余筱青的眉心,惶然抬头,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墨夕楠,余筱青脸上血色尽失,为何会是心虚的感觉?   “你们在聊什么?”墨夕楠走向安琪,是走向安琪,而不是她,根本就不该有期待的,或者是说不该想当然,自己连替代品都算不上。   唐突的声音响起之际,余筱青已被墨夕楠搂入怀中,近乎缺氧,微乱的脚步透露了她零碎的思绪,纷繁复杂,理不出个所以然,随着墨夕楠离开了露台。   “在想什么呢?”随后进来的霍筠彦走过去,和他们擦肩而过,他是走向安琪,温柔地替安琪抚平礼服上的皱褶。   “突然有些羡慕。”安琪望着墨夕楠和余筱青离开的背影,心中尝到了淡淡地苦涩,霍筠彦出身高贵,她自知是高攀了,可是唯有高攀才能对抗她想要对付的人!   “羡慕?那你呢,难道我不值得你骄傲,不能让别人羡慕?”霍筠彦回头望了一眼,若有所思。   “有,但不是我想要的。”安琪黯然,或许曾经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但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霍筠彦双手环抱着她的小蛮腰,脸贴着脸,在她耳畔喃呢,这样的她离自己很远,很不真实。   “我想要最平凡的幸福,但那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把幸福作为条件和魔鬼做了个交易。”这些话安琪只能说给自己听。   回去的路上,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余筱青噤若寒蝉,在这夜阑人静的时分,扑通扑通的心跳顿化作暗涌浮动。   墨夕楠向来沉默寡言,余筱青读不懂他的心思,悄无声息,五光十色的霓虹乱了眼,也乱了心。   回到住处,上楼梯的时候,余筱青刻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可笑自作多情的只是自己,墨夕楠的步伐再平常不过。   余筱青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是待她回房,换洗过后发现床上放着一份离婚协议,余筱青手上的毛巾掉落在地,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行又一行的文字,字字穿心,墨夕楠,他就这样看自己,余筱青颓然地坐在床上,湿漉漉的头发,水珠积聚超出了发丝的负荷,滴落在后背,冰凉冰凉的,也有顺着脖子,流向心口,依然是冰凉的。   是因为她想起了往事,还是因为安琪的话,是早有预谋,还是一时冲动,不管是哪一种缘由都不是她想知道的。   自愿离婚,双方无共同财产,男方一次性补偿三十万给女方……   她是不是做错了,也许早就该离开的,可是一想到余睿文久违的由衷的笑脸,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胡思乱想间竟是一坐到天明,太阳升起,余筱青才迷迷糊糊地歇了片刻,因为墨芯蕊来敲门了。   “楠哥哥找你。”墨芯蕊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对她也是漫不经心,她不是安琪,不值得她费心。   楠哥哥?余筱青挣扎着起了身,丝毫不在意自己此时的形象,还有墨芯蕊眼中的鄙视,是的,她的眼中只有鄙视,虽然困得快要睁不开眼,但她表现得过于明显,想要忽视,很难。   墨芯蕊一扭身,踩着高跟鞋,款款地离开了余筱青的房间,看她那个样子真的搞不懂楠哥哥在想什么。   “你找我?”余筱青只是用冷水洗了把脸就敲门进了书房,习惯性地低下头。   墨夕楠第一眼落在她的手上,两手空空,第二眼落在她几乎遮住了整个脸长发上,她这是什么意思?   微凉不过秋意渐浓人单薄   余筱青怎会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自嘲一笑,“不用那么麻烦,离婚——随时恭候。”   有时候话不能说得太死,余筱青这边刚刚撂下狠话,那头余睿文就找上门了。但余筱青不想再在墨夕楠眼皮底下和余睿文见面,就约了在附近的咖啡馆。   “姐……”余睿文挥手,弱弱地喊了一声,自从表白被拒后心里就一直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彼此。   余筱青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快步走到靠窗的位置,在余睿文对面坐了下来,“不好意思,等了很久吧?”   “没有,我也是刚到,你想吃什么?”余睿文摇头,目光有些躲闪,拘谨地说道,递过餐牌,问。   “你点吧,我随意。”余筱青在家吃了些点心垫垫肚子,本就没什么胃口,这会看着活色生香的菜单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哦,那要杯丝袜奶茶和一份抹茶蛋糕,怎样?”余睿文看了看餐牌,选了两样,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都是余筱青爱吃的。   “好。”余筱青心头一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点了点头。   “我要一份A餐。”余睿文合上餐牌,递给了在一旁等候了有一会的服务员。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下了单,把餐牌收走。   “最近过得怎么样?”余筱青想起了些事,试探着问了声。   “课程安排少了许多,主要都是实践,我们班上很多同学都在找实习单位。对了,这次我来找你是想给样东西给你看,你觉得怎样?”余睿文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翻开,找出一份画稿,递给余筱青。   “这是你设计的?很漂亮的裙子。”余筱青心底微叹,是他故作不知吗?也罢,便暂时将担忧抛到一边,认真地看着设计图,诚心赞叹道。   “也不知道姐夫会不会喜欢。”见余筱青不遗余力的赞美,余睿文仍然有些忐忑,除去里面的水分,他这份见面礼在云裳的总经理看来会不会不自量力?   “咳咳……”余筱青被呛了一下,手中的杯子一抖,溢出了几滴柠檬水,落在餐桌上,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地放下杯子,笨手笨脚地擦了擦水迹,“瞧我,笨手笨脚的。”   “姐……你和姐夫吵架了?”余睿文对于余筱青和墨夕楠的关系还是挺敏感的,见她如此的反应疑心又冒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余筱青否决得太快,又觉不妥,别扭地开口,“这是要给你姐夫的?”   “嗯,他让我到云裳实习,我总不能丢了你的脸,其实我今天来还想拜托你帮忙做件样品出来。”余睿文双眼亮晶晶的,渴望得到认同,到底是年轻。   “好,你什么时候去实习?”余筱青收好图纸,又问。   “我和姐夫说了下个礼拜就过去,姐夫说时间随我,只要提前打个电话去就好了。”说起实习一事,余睿文便一门心思说起这事。   “那太好了,好好学,课本上的知识和实际工作还是有差距的,不懂就多问,同事和同学不一样,出来工作了,就把学校那一套放一放,要学会为人处事……”余筱青放心不下,谁知道墨夕楠安的什么心,但能做的只有反复叮咛。   “姐……你放心,我长大了。”余睿文打断她的话,心里暖暖的,也酸酸的。   “在我心里就算你长大了你也还是我的弟弟。”余筱青真心说道。   “姐……你能忘记我说的胡话吗?”余睿文会错了意,怅然若失,低下头,不敢去看余筱青的眼睛。   “爱分很多种,情也分很多种,难道姐弟之间就不能有爱,不能有情吗?但这种亲人之间的爱,这种亲情更难能可贵。”余筱青倒是忘了这茬,见他提起,柔声道,眉眼间,甚至一举一动尽是姐姐的光辉。   “我知道。”余睿文岂会感觉不到她的关怀,目光不再躲闪,释怀一笑,“对了,晓燕一直在找你,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她了。”   “我也很久没见她了,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余筱青感慨,在这个城市,白晓燕,余筱青就是她最亲密的朋友和亲人了。   “这是她的手机号码。”余睿文翻到白晓燕的通讯录,递给余筱青。   余筱青记下了,看看时间,建议道,“我们去布料批发市场挑些做衣服的衣料。”   “好,这里做一路车就可以到布料批发市场了。”余睿文兴奋地说,一想到自己的作品就要做出成衣,怎能不高兴呢。   两人挑了很久,余筱青又提了些建议,快傍晚时分总算把衣料都买齐了,两人又在附近吃了个快餐才分开。   余筱青带着大包小包回家,快要进家门时才懊恼地敲了敲脑袋,怎么会忘记和李阿姨说一声不要做她的饭呢,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墨夕楠不在,墨芯蕊坐在饭桌前,斜睨了余筱青一眼,“架子真大,你该庆幸楠哥哥没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   “对不起,我一会就来。”余筱青见饭菜已经摆好了,加快了脚步上楼,放下袋子后洗了个手,又匆匆回到饭桌,吃了一小碗,偏偏墨芯蕊就是不肯放过她。   “楠哥哥是不是图你好养活。”墨芯蕊讽刺道。   余筱青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对着李阿姨粲然一笑,“对不起,李阿姨,你做的菜很好吃,但是今天我在外面吃过了,很抱歉,忘记和你提前说一声。”   “没关系。”李阿姨赶紧摆手,对余筱青很有好感,一点都不摆架子。   “那我先上楼了。”余筱青微微一笑。   由于一时间也难买到合适的缝纫机,余筱青只好买了最原始的工具,剪刀、尺子和针线之类亲手做。   刚开始找工作的时候她就是进了云裳,而且一做就是两年多,在那里她学到了很多东西,从最开始的流水线生产到样品室的全能工。   别人花了三五年的时间她花了一年多就做到了,没有别的,只因没有选择的时间,有时候责任既是包袱也是动力!   虽然她从未想过余睿文是她的包袱,他是她相依为命的亲人,所以她不能让他失望,一定要交出一份漂漂亮亮的见面礼,希望墨夕楠真的看到了他的实力。   不设防易受伤   一天下来,墨夕楠都没有再找她,两个人就好像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他的有心避让,一连三天都见不上一面。   余筱青说不心凉是假的,就好像被判了死刑的人却不知道哪一天会人头落地,心里无端在想墨夕楠什么时候会给一个痛快给她。   也许她开不了那个口是因为辜负这事从来都不是她的强项,纵然是被感情所累,纵然是被利用,她宁愿是被辜负的那个,无论是对余睿文,还是对墨夕楠。   墨芯蕊在这屋子里观察了这些天,发现不了蛛丝马迹,好生无趣,余筱青一天到晚躲在房间里,楠哥哥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好几天都没见到她了。   余筱青才没空理她,受余睿文所托,她不想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墨芯蕊这个女人,直觉告诉她还是少惹为妙。   又是一个忙碌的夜晚,但也是最后一个忙碌的夜晚,余筱青看着手中的裙子,上身是印花无袖T衫,下身是白色皱褶长裙,腰间的蓝色缎带和长裙的透明白纱面,清爽利落又不失俏皮,款式百搭。   很期待余睿文见到这份礼物时的样子,余筱青再次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遗漏的地方,这才放心地叠好,放入盒子里,伸伸懒腰,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夜半,反锁着的房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但余筱青足足忙碌了几天几夜,一身疲惫,早已熟睡,根本不曾察觉。   墨芯蕊的目标是那条裙子,蹑手蹑脚地来了个偷梁换柱,然后又悄悄地离开,离开前望了一眼熟睡中的余筱青,满是恨意,想要讨好楠哥哥,做梦!   第二天醒来,余筱青匆匆吃过早餐,上楼就拿着袋子就去找余睿文,根本没有察觉墨芯蕊嘴边的快意与冷笑。   “给你,看看我做的怎样,要不要再改改。”到了约定的地点,余筱青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余睿文。   “不用看了,你做的我放心,不和你说了,我赶时间。”余睿文接过袋子,急匆匆地跑去坐公车。   “小心点。”余筱青在他身后喊道。   “知道了。”余睿文应了一声,然后被身后的人推着上了公车。   见时间尚早,余筱青正要打电话给白晓燕,没想到白晓燕心有灵犀地来电话了,两人约了在步行街见面。   白晓燕现在供职于一家杂志社,是一名专业的摄影师,这和她的专业没有丁点关系,但白晓燕从高中时就迷上摄影了,技术杠杠的。   再说余睿文进了云裳,没想到云裳的设计师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温宁风,他曾做过客座教授,甚至还指导过他的设计。   “温教授。”见到熟人,余睿文当下大定,开心地打声招呼。   “你是?”温宁风只知道今天会有实习生过来,没曾想会是认识自己的学生,目光落到他手中的袋子上,很快又收了回来。   “我是余睿文,上个星期你还来过我们学校给我们上实践课。”余睿文兴奋得难以言喻,所有的忐忑一扫而空。   “哦,你这是来做什么?”温宁风的目光再次落到他手中的袋子上。   “我是来实习的,这是我设计的作品,打算给——墨经理看看,温教授你可以帮忙给些意见吗?”余睿文正准备拿出礼盒给他。   “不用了,我们有事情要做,你先拿给墨经理吧,从那扇门进去,最里面那间办公室就是了。”温宁风不甚感兴趣,摆了摆手。   “嗯,我一会就回来。”余睿文想起正事,兴冲冲地点点头。   看到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余睿文回以善意的笑容,来到总经理室,敲了敲门。   墨夕楠放下手中的财务报告,“进来。”   “姐夫——对不起,墨经理,这是我设计的作品,希望你能给点意见。”余睿文递上手中的袋子。   墨夕楠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嘴角一勾,淡笑,指着进门处的沙发,“没关系,私下你可以喊我姐夫,先放那吧,我一会就看。”   “好,那我先去忙了。”余睿文手足无措地站了片刻,见墨夕楠忙于工作,便告辞。   “好好做。”笔尖点了点,墨夕楠开了金口。   “嗯。”余睿文回头,应了句。   待余睿文离开,墨夕楠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到沙发旁,看了一眼盒子,扔在了垃圾桶,然后又回到座位上,大概觉得不合适,还是捡了起来,打开一看,糖果图案的印花,幼稚!   墨夕楠失望地彻底地将衣服扔进垃圾桶里,这件事也就抛之脑后。   事情是因余睿文一次无意间发现的生产单上的图样正是自己设计的衣服,那种兴奋难以言喻,可很快又察觉到不对劲,所有人都在赞美温宁风,这是怎么回事?   “墨经理,那天我给你的样品你觉得怎么样?”余睿文心有不甘,再次敲开了总经理的大门,问墨夕楠。   “睿文,你还年轻,需要历练历练。”墨夕楠思索了片刻才找回零星的记忆,对着余睿文不甘心的年轻的脸,很是婉转地说。   “厂里这批生产的衣服很像我设计的那件,真的,只是图案和镶边有些不一样而已,这是我设计的图纸,衣服是我姐帮我做的,不信你问她。”余睿文递上自己设计图纸,原稿还在余筱青那。   “我们这次生产的衣服是温总监十天前就交来的图样和样品,你的设计只能说还不够火候,好了,我知道你很努力,先去好好工作吧,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墨夕楠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全都化作不悦。   “我能看看我姐做的那件衣服吗?”余睿文不死心地追问。   “扔了。”墨夕楠冷冷地抛下一句。   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余睿文顿觉天都塌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而他就是那个倒霉的。   当余筱青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一个礼拜后,云裳在商业街的黄金地段有一间服装店,里面都是云裳生产的新品,而余睿文设计的那件衣服就挂在橱窗里。   仔细看看又好像有些不一样,橱窗里的衣服领口开得比较大,镶边是天蓝色绒面丝带,印花是几何图案,裙子的底层布料换上了雪纺材料。   任性是以有爱为前提   其实余睿文设计的也是几何图案,但是他们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一模一样的图案,只好找个近似的条纹图案来代替。   “筱青,在看什么?”白晓燕见余筱青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你想买那件衣服?”   “那件衣服好像睿文设计的那件。”余筱青一眨不眨,不敢置信地说,但更多的是激动,为了余睿文,也是为了自己。   “你没看杂志新闻吗?那是云裳的设计总监温宁风最新的得意力作,一推出就颇受欢迎,可惜我没那个身材。筱青,你倒是可以试试,那件衣服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样。”白晓燕拉着余筱青就要走进去。   “不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饿了。”余筱青拉住白晓燕,她身上根本就没有多少钱,而且遇上墨夕楠之后做小白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好吧,逛了一下上午我也饿了。”白晓燕整个人软了下来,再也站不直了。   “睿文……你怎么在这?”余筱青呆呆地望着身穿制服的余睿文,为什么他的手上还端着盘子?   “姐……晓燕……”余睿文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同时遇上她们两个。   “客人再催了,还不快点端过去。”领班催促道。   “哦,好。”余睿文定了定神,越过余筱青和白晓燕,忙碌了起来。   余筱青一直心不在焉,目光围着余睿文在转,待他有了闲暇时间就再也坐不住了,拉着余睿文出了餐厅。   余筱青深呼吸了一下,冷静下来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有去云裳实习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做服务员,为了还债吗?”   “我不想去云裳。”余睿文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云裳里上上下下都传开了他和墨夕楠的对话,在那里他就像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皇亲国戚,受尽了白眼。   “为什么?”余筱青不解地问,但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也只有那个可能,“是因为那件衣服吗?”   在余筱青的逼问下,余睿文只好将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没有抱怨,没有诉苦,只是诉说着一件像是与己无关的事情。   “我知道了,睿文,我有事就先回去了,麻烦你和晓燕说一声。”余筱青急匆匆地离开,然后坐公车回家。   她又不是第一天出来工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要面对的流言蜚语岂会是他三言两语或者是一句简单的矛盾可以描述的。   “墨夕楠……”余筱青推开书房的门,但里面空无一人。   他今天没在家吗?余筱青不甘心地推开墨夕楠虚掩的房门,只听到浴室里传来阵阵水声,“墨夕楠,是你吗?”   “余筱青……”墨夕楠从浴室里走出来,全身上下就腰间裹了一条浴巾,看见余筱青多少有些意外。   “墨夕楠,我弟的设计你真的看过了吗?”余筱青本想狠狠地质问,可是她没有任性的资格,纵然怒火滔天,也只能耐着性子试着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清明不过是难以自欺罢了。   “看了,不过如此。”墨夕楠斜睨着她,这是质问吗?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又怎会成为云裳力推的新品。”闻言,余筱青一时难掩气愤,气冲冲地说。   “那是温总监的设计,和余睿文的设计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怎么,余睿文向你告状了,让你吹吹枕边风,好让他走捷径,不过他都不在云裳做了,他还想怎样,你又想怎样?”墨夕楠不耐烦地反问。   枕边风,她倒是想吹,可惜没有那个气魄和能耐,墨夕楠又不是她的谁,在他面前好好说话都如此艰难,他这是讽刺吗?   或者是她该使泼,一哭二闹三上吊,何苦为难自己,心底一片清明,不过是难以自欺欺人罢了。   “不是这样的,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余筱青心一急,拉着墨夕楠就走,但墨夕楠却是纹丝不动。   余筱青几乎是和他较上了劲,拉扯间竟勾到了墨夕楠的浴巾,然后华丽丽地看着它掉了下来,好像没什么不对劲,待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捂住了眼睛,飞一般逃跑了,撞上了门框也没有停下来。   墨夕楠看了一眼她狼狈的背影,嗤笑一声,斯条慢理地换上衣服,早上刚刚去打完一场网球,洗完澡清爽许多。   余筱青回到房间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那张设计图,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放好了,就锁在抽屉里,怎么不见了,用剩的布料也不见了。   她出门是明明检查过了,难道……余筱青悔恨当时没有仔细检查,只是掀开盒子的一角看了一眼,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墨夕楠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坐在床上的余筱青,他已经来了,她这是什么反应,便凉凉地问,“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看吗?”   “我们离婚吧。”余筱青抬起头,目光如水,波澜不惊,望着他,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悸动,一字一句地说。   “余筱青,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墨夕楠不以为然,没有兴趣再呆下去。   余筱青盯着他的背影,待看不见了,眼泪才无声落下,然后风干,然后洗了把脸,关上了房门,坐在飘窗处,拉上了窗帘将自己藏了起来,静静地望着窗外。   晚饭的时候,余筱青认认真真地站在镜子前检视着脸上的气色与表情,郁结难消,深呼吸了几下才走出房间。   “阿姨,我房间里的布料你有没有见过?”厨房里,余筱青轻声地问帮工。   “你还要用吗?小姐让我都丢了。”没料到余筱青会问这件事,李阿姨忐忑地问。   “没事,我随便问问。”墨芯蕊,倒是没猜错,余筱青牵强一笑。   “阿姨,麻烦你端一杯果汁到我房间。”墨芯蕊笑得春风得意,她刚刚接管了南通的人事部,南通是云裳的母公司。   墨夕楠现在重心都放在云裳,但也经常往来南通和云裳之间,以后他们见面的机会有很多,所以墨芯蕊才欣然接受。   人生若只如初见(一)   余筱青拉住了正要离开的李阿姨,“阿姨,让我来吧。”   余筱青端着鲜榨的橙汁,敲响了墨芯蕊的房门。   “进来。”墨芯蕊哼着小调,心情是相当不错,但在看到余筱青的瞬间,小调戛然而止,“怎么是你?”   “怎么,就这么害怕见到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余筱青讽刺道。   “神经病。”墨芯蕊理直气壮地说,直直望入她的眼睛,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无礼。   “你的果汁,喝完了我好收走。”余筱青浅笑。   “放着吧,我一会再喝。”墨芯蕊撇撇嘴。   “怕我下药吗?”余筱青喝光了杯子里的橙汁,抹了抹嘴角,放下了杯子,转身离开。   “余筱青……”墨芯蕊怒吼,接着就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墨夕楠,你就那么自信我不想离婚?余筱青越想越气,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李,离开了这个所谓的家,敲开了白晓燕的门。   “你能收留我吗?”余筱青可怜兮兮地问。   “怎么了?你和墨夕楠吵架了?”白晓燕将她拉进屋,惊问。   余筱青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缘由和她说了一遍。   “什么!他们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我要骂人。”白晓燕拿出手机。   “好了,我也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牵扯了。”余筱青拉住她的手,抢了她的手机。   “就这么算了,太便宜他们了。不过这也算是好事,我哥再也不用伤心了。”白晓燕嘻嘻一笑。   “晓燕。”余筱青无奈地说。   “好,不说,你慢慢考虑,我哥这人真的真的很不错。”白晓燕斗胆推销了一句。   余筱青哭笑不得,白晓燕的哥哥她只见过几次,但只是好朋友的哥哥,仅此而已,如果人心可以轻易左右,爱情就不会成为千古绝唱。   “对了,有没有好工作介绍,我快要露宿街头了。”余筱青叹了一口气,穷啊,闲不起,哪像白晓燕,随性而为。   一个人居然租个三房一厅的单元,只为了方便家里的亲亲戚戚偶尔过来投宿,没想到自己还占了先机,余筱青抱着白晓燕,煽情地说了句,“谢谢。”   “好冷。”白晓燕浑身一抖   两人嘻嘻笑笑闹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   “要不你来帮我的忙,打打灯光什么的,挺简单的,工作时间又自由,你可以先做着试试看,反正又不妨碍你找工作的,老板说了助理让我自己选。”白晓燕得意洋洋地说。   “哟,升职了?”余筱青打趣道。   “是啊,媳妇熬成婆了,来,乖媳妇,帮婆婆我倒杯水。”白晓燕凶巴巴地指手画脚。   “时代不同了,现如今媳妇翻身做主人了。”余筱青白了她一眼,摆出一副我年轻我怕谁的嚣张模样。   “好啊,让你做主人,我让你做主人。”白晓燕磨牙,奸笑着,直攻余筱青腰间,就知道她怕痒。   “啊——住手,救命啊——”余筱青抵不过她的分量,只有求饶。   “谁是主人?”白晓燕双手抵在余筱青腰间,有恃无恐地问。   “你是,你是,你不是谁是。”余筱青的腰最是怕痒的,被她这般往死穴上没轻没重地点着,笑得花枝乱颤,直喘不过气,眼泪都出来了。   见状,白晓燕这才慢慢地停了手,“看你还敢不敢,这次就饶了你,洗洗睡吧,明天有任务要做。”   “好。”余筱青喘了口气才道,方才闹得太厉害,便也觉得有了困意。   但是余筱青没想到白晓燕所谓的任务居然是颇具盛名的网络游戏的发布会,而安琪正是这款游戏的代言人,贵圈太小!   “怎么会是她?主编没和我说啊,筱青,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她居然会是代言人,话说她有这么红吗?”白晓燕显得有些吃惊,昨天匆匆应了一声就走,早知道推了这个任务。   “没关系,工作而已。”余筱青淡笑,这娱乐圈,安琪走得比她想的还要远。至于今天的任务,主办方已经说了是神秘嘉宾,这么大个字做背景,显然白晓燕做了回白瞎子。   “不用怕,我会把她拍得要多丑有多丑。”白晓燕盯着安琪,眼里再无其他,思索着,打量着,递了一个仗义的眼神给余筱青。   “挺为难你的。”余筱青被她的一本正经给逗笑了。   “她又不是360度无死角的大美人,演了一出戏而已,被捧了捧还真把自己当成女神,看我不把她拉下神坛!”白晓燕见护花使者不少,声音越说越小,她也不敢挑衅安琪的死忠粉,不然会死得很惨。   “工作吧,我第一次出任务,别让主编怪我说是我拖累了你,你就把她拍得美美的,让人看得着吃不着才解恨。”余筱青叹了一口气,附在白晓燕耳畔细说一番。   “高,高,你这是什么仇什么恨?咳咳,说笑,说笑的,工作,工作。”白晓燕拿出宝贝相机,找准角度,对着安琪一阵狂拍。   余筱青帮忙做小跟班,但是她看到了谁,眼前这人是墨夕楠吗?他怎么也在这?安琪吗?人家说夫唱妇随,他们两个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安琪,我有话要和你说。”墨夕楠拉着安琪的手不放,也不顾安琪愿意不愿意,将她拉到一边。   余筱青睁大了眼,虽说这里是后台,但是他是不是太大胆了点,安琪可是名花有主的人,这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霍筠彦盯着墨夕楠的手,一言不发走了过去,搂过安琪的腰,亲了亲她的脸蛋,“我是不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一个贵气非凡,一个公子如玉,余筱青暗叹安琪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宇宙,生得如此貌美,还俘虏了两个男神级别的大帅哥!   “我……筠彦,他找我是想让我劝劝筱青,筱青她……”安琪的不安便是如今这局面,尚未来得及组织语言,为今之计唯有绞尽脑汁解释道,心中却是恼了墨夕楠的。   “筱青她离家出走了,我找了许久都没找着,所以才……一时情急,不好意思,如果她联系你麻烦你告诉我一声。”墨夕楠接了下去,他之所以知道这事是因为李阿姨对他说过,但当时他只是“哦”了一声罢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二)   离家出走,余筱青翻了个白眼,这么烂的借口也找得出来,他是不是把霍筠彦当成三岁小孩了,还一时情急,这一时情急倒是真的,不过不是为她,而是……霍筠彦,他该不会看不出来吧,也不对,爱情总会让人盲目的,墨夕楠不就是最活生生不过的例子。   “余筱青——快点过来。”白晓燕占据了一个有利的位置等待安琪的下一次出场,可是同行狠厉,这挤着,挤着,位置险些不保,只好扎紧马步,扭头寻找余筱青的身影,没看到,大声呼喊,拼命挥舞着左手   这招呼来得也未免太巧了点,躺着也中枪说的就是她吧,余筱青无语,想当个透明人咋这么难,因为他们三人的目光嗖嗖地横扫她身上,躲也躲不掉,现在拉窗帘还来得及么?   “嗨,这么巧。”余筱青想装瞎都不行,谁让眼前这三位是发光体,自带瞩目功能,反观她就显得太随意了点。   虽说余筱青有一米七的身高,可经不住身上不长不短的卫衣加有点吊脚的休闲裤的毁三观的搭配,白白浪费了一双大长腿,而且身上的卫衣还有点宽松,有点幼稚,可不是幼稚么,只有一个大大的粉红心形图案,也只有她才勇气穿出来。   余筱青扭着衣角,低着头不敢去看他们,暗自痛恨自己所谓的清高,若不是离开的时候除了自己身上穿的廉价衣服外什么也没带,今天她也用不着穿白晓燕的衣服。   不过她恨的可多了,穿衣需谨慎,本来只是打算做个路人甲的,可是经不住老天爷爱开玩笑,一下子遇上三尊大神,悔恨啊,悔恨啊。   白晓燕身高有一米六二,微胖,平时的衣服不是舒适装就是休闲款,而且与余筱青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   “还在生我的气吗?”墨夕楠走了过去,搂着她的肩膀,很是亲昵地问。   余筱青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下巴的弧度也是醉人,墨夕楠是那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男子,可是这样的他真的属于自己吗?   而且他这样搂着自己合适么?没看到对方诧异和不忍直视的目光么?余筱青脑补了一下男神关爱弱智大龄儿童的画面,只能说那画面太美,是她一辈子的痛!   正神游太空,额前轻轻的一吻终于让她魂归本尊,余筱青正要说话,那唇向下,蜻蜓点水般滑过她的唇际,勾起了心底的悸动,久久不能平复。   最终还是被挤了出来的白晓燕找了一圈,看到这一幕,狠狠地捂住了嘴巴才将声音压了下去,昨晚的义愤填膺早已忘记,真的很羡慕余筱青,只因那个人是墨夕楠,她的梦中情人。   “既然他们和好了,想来你也不需要再做说客,我们还是走吧,不要在这做电灯泡。”霍筠彦搂过安琪,吻了吻她的美人尖处,然后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安琪微不可闻地应了声,余筱青的意外出现解了她的围,按理说她该高兴的,可是偏偏就是高兴不起来,难得温顺地跟着他离开。   余筱青尚未从悸动中抽身出来,肩膀上的力道消失了,墨夕楠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手,柔情不再,旖旎不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青春校园的惊鸿一瞥,墨夕楠于她是一个划时空的符号,一边豆蔻芳华,一边秋风萧瑟,他都曾入梦来,温暖那荏苒时光。   若是可以选择,她宁可在梦中相见,若是可以选择,她宁可辜负花样年华,墨夕楠的存在终归是属于她的世界。   “你好,我叫白晓燕,是筱青最要好的朋友。”白晓燕自动忽视余筱青的白眼,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余筱青别过脸,看不下去了,交友不慎,没立场的家伙!   墨夕楠淡淡地看了一眼余筱青,又看了看表,很抱歉地对白晓燕说,“我有事先离开,你们继续。”   “没关系,没关系,正事要紧,你先忙,有我帮你看着她,你放心,我们就随便逛逛。”白晓燕连忙摆手,很没骨气地说。   “白晓燕,有劳你看着我,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还有,别忘了你是来工作的。”余筱青气不过,咬牙切齿道,也不知道是气白晓燕,还是气墨夕楠,或者是气自己。   墨夕楠回头,两相对望……   余筱青心中一凛,但墨夕楠仅仅是回头而已。   待再次相见已是数日后。   余筱青拿着少得可怜的存款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但全身上下不过百元,可她却是穿出了自己的味道,按白晓燕的话来说她就是天生的衣架子。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墨夕楠的车就停在她的身边,摁了四五次喇叭,余筱青这才意识到车的主人是要找自己,停下脚步,看着摇下的车窗,还有里面熟悉的脸孔。   “上车。”墨夕楠开了锁,语气了多了丝不耐烦的味道。   余筱青左看看,右看看,一大早的,街上人不多,耍赖使泼的事不到迫不得已也干不出来,再三思索还是上了车,“找我有事吗?”   但墨夕楠没有说话,甩了甩脑袋,集中注意力在开车,余筱青看他是连睁眼都难,正后悔上了他的车,这人昨晚去做贼了不成。   在等红灯的时候,墨夕楠闭上眼就睡着了,幸亏车不多,后面的车绕过他的车,骂骂囔囔地开走了,余筱青轻轻地摇醒了他,墨夕楠这才重新启动车子。   “这是要去哪里,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余筱青那还坐得安心,盯着他的脸,不再赏心悦目,这提心吊胆的。   这一路上她可是连眨眼都不敢,就怕一不小心就见鬼去了,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眼皮也跟着很有节奏地跳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没事。”墨夕楠看着不像是在逞强,倒像是习以为常,不以为然地说。   “我害怕。”事关生死,余筱青才不矫情,她可是怕死得很。   这才话音刚落,拐弯处一辆货车开得飞快,不知道是打滑还是怎么回事突然改了方向,从旁边的车道冲了上来,眼看就要撞上了。   墨夕楠眼疾手快,一个急刹,两车轻轻地碰撞了一下,然后货车冲破护栏,反侧在绿化带上,连路上的树苗也撞断了。   余筱青看着这一幕,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一般,听着巨大的撞击的声音,玻璃在眼前支离破碎,如此的接近死亡。   弹指间的地老天荒   昨晚刚刚下过一场大雨,路面还是湿漉漉的。今天阳光明媚,阳光明媚的早晨,空气都是清新的,可余筱青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如此浓烈,脸色霎时苍白。   墨夕楠的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去,但比余筱青恢复得要快,下了车,货车上只有司机一人,被困在狭小的驾驶室里,腿上,脸上都受了伤。   余筱青随后也下了车,看着年轻的司机,还有扭曲变形的车门,二话不说,爬上车顶,徒手就要扳开车门。   “余筱青,下来,我已经报警了,你扳不开的,这样很危险,快点下来。”墨夕楠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大声喊道。   “不试过怎么知道,你没看到他受伤了。”余筱青找不到用力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拔掉破碎的玻璃,但还是划破了手心,可这点小伤和货车司机的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若让她什么也不做,她做不到,这样一小块,一小块地将缺口放大,将希望放大,唯有这样才会心安。   她经历过,所以知道那种绝望,这一刻,她还是庆幸遇上的是墨夕楠与安琪,虽然之后的事情非她所愿。   墨夕楠见她不肯听自己的劝说,只好也上前帮忙,见她双手鲜血淋漓,皱眉,“你受伤了,让我来。”   “一起来吧,他已经流了很多血,再迟疑一秒我怕争不过死神。”余筱青已经开了锁,但反侧的车身不好用力,司机醒来,看了她一眼又晕了过去。   可是那一眼带着求生的希望,也带着淡淡的绝望,似乎用尽了余力,司机就这样晕死过去,这可不是好事情。   余筱青咬咬牙,手脚并用,终于将车门拉开了一条缝隙,但由于用力过猛,整个人跌落绿化带,那里还散落着一地玻璃,幸亏穿的衣服多,要不然非得受伤。   墨夕楠心一紧,见余筱青粲然一笑,这才放下心里,车门被一点一点打开,后面又来了两位司机来帮忙,三人合力总算把人救了出来。   “麻烦你先送他去医院,我的车坏了,这里有些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墨夕楠担心余筱青,从钱包里拿出一些钱给另外一位司机。   “不用。”那人推着,救护车已经来了,便将钱转给了医生,并没有继续跟着。   “我送你去医院。”墨夕楠解开领带,给余筱青捂住了手上的伤口,见地上的玻璃,又问,“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余筱青说得小心翼翼,摇摇头,他是在为自己担心吗?   刚才生死的瞬间,她想到的不是余睿文,不是平生的憾事,而是无悔,因为陪伴自己的那个人是墨夕楠,所以无悔。   就是救人这事,除了是救人心急外,不想让自己后悔,她还想着的是有他在呢,怎么会是自不量力。   “还说没事,都流血了,逞什么强。”墨夕楠招手,拦停了一辆的士,扶着余筱青上了车,“麻烦去最近的医院。”   到了医院,墨夕楠给她挂了急诊,医生帮她处理了伤口,墨夕楠坐在椅子上握着她的手腕,睡着了。   余筱青看着他疲惫的脸,心疼得难以言喻,就像是妻子见到了辛勤工作了一天的疲惫的丈夫,她仍是他的妻,不是吗?   这一刻,这种感觉,地老天荒。   可是手上缠满了纱布,虽然很想抚平他的眉心,但余筱青静静地看着他,医生很识趣地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余筱青见墨夕楠醒来,手足无措,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吵醒你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都处理好了?”墨夕楠小睡了片刻,精神好了许多。   “没事了。对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余筱青扬了扬包扎好的手,微微一笑,斟酌片刻还是开口了。   “我妈想见你。”墨夕楠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似是想到什么事情,眉心轻锁。   可在余筱青听来却是别有另一番滋味,丑媳妇终于要见家翁了,可是为什么不是紧张,而是心塞,“为什么?”   答案隐隐在心底了,只是她不愿面对罢了,那个是他的妈妈,她呢,妈这个字,她喊得出来吗?   还是要上演豪门婆媳大战,他,算了,指望不上,但也别指望她伏小,最多只是演相敬如宾的夫妻,别的她演不来。   “因为你是她的儿媳。”墨夕楠似乎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我安排了司机来接我们。”   “墨夕楠,我不想去,之前我说离婚的事是认真的。”余筱青咬了咬牙,她太清楚自己在墨夕楠心中的位置,能抽身的时候还是及时抽身,可不想越陷越深。   因为这份清醒,余筱青连欺骗自己的理由都没有,虽然不知道墨夕楠究竟有什么缘由非要保留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   墨夕楠沉默了,在这之前他一直认为余筱青是在赌气,或者是在赌他的天平会不会倾向于她,可未免太过于逼真,看样子她不是在说笑,南通,云裳,难道都不值得她动心吗?   离婚吗?至少不是现在,这段婚姻于他也觉荒唐,但除了偶尔想起自己已婚的身份不由得回想当初外,对他的生活并无其他影响。   眼前这人也是不喜不厌,没有要改变的欲望,若是要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和他维持一段看似和谐又无后顾之忧的假婚姻,非她莫属。   那一眼意味深长,如春风吹拂,好不容易筑成的铜墙铁壁被摇摆不定的心给松动了,她本就脆弱不堪的内心软了下来,仅剩的理智仍在苦苦劝诫她不该自作多情。   终究还是点头了,在她看来他那眼还带着祈求,墨夕楠在求她,她还能怎样?   不多久,司机过来接他们,并送到了西郊的疗养院,山风很大,余筱青却是不舍那股沁人心肺的清新空气。   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墨夕楠的家人,当然了,墨芯蕊不算,虽是好奇为何他的父母会天各一方,但不该问的余筱青一句也不会问。   余筱青烙守本分这一优点也是墨夕楠所看中的,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如今这个位置,而他也自认没有亏待过她。   到了疗养院,司机开车到附近溜达溜达,而墨夕楠则是带着余筱青进了住宿区,敲响了六零二的房门。   余筱青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墨夕楠的母亲,阿姨?妈妈?婆婆?   我心脏停的那一秒你在这里   委实可笑的扭捏心态,但开门的是一名年约四五十岁的男子,余筱青闭上了嘴巴,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一情况。   倒是墨夕楠开口叫了一声“云叔”。   认识的?   墨夕楠显然没有料到多年不见的云飞会在这里,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皮跳了跳,许是自己多想了。   云飞向来注重外表,放在当年,出门前必是西装革履,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可这回不过是换了身新衣裳,剪了个新发型而已,还有穿了双新的休闲鞋,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年轻了十岁,和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哪还像个只会埋头工作的生意人。   但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墨妈妈也让墨夕楠眼皮跳了跳,竟然穿了一条玫红色的连衣裙,还化了个淡妆,整个人显得特别精神,这还是昨晚那个和他说自己患了绝症,心灰意冷的墨妈妈吗?   在他的记忆里,墨妈妈从来就没有穿过裙子,更加不会化妆,难道墨妈妈和他开那样天大的玩笑只为了把他骗来,然后呢?   “原来他真的没有骗我,你就是筱青,阿楠的老婆?这家伙的眼光总算长进了,干嘛藏着掖着,挑了个这么好的媳妇还怕我不满意吗,我很满意,来叫声妈。”墨妈妈上下打量着余筱青,拉着她的手,满意地笑了。   余筱青点了点头,只觉她的目光温和,为人亲切,这一声妈叫得毫无压力,只是有小小的愧疚,没有同样真心以待,帮忙墨夕楠骗她。   “好,好,好,盼了这么多年终于让我盼到了。”墨妈妈的笑意更浓,摘下手中的铜戒戴在余筱青的无名指上,“这是我的阿楠的外婆留给我的,我没有女儿,就把它留给你了,虽是不值钱,但在我的心里它是最有意义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若是阿楠欺负你,你就告诉我,看我怎样收拾他。”   余筱青最后一点拘谨都烟消云散,重重地点点头,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墨夕楠听后不依了,白了墨妈妈一眼,“妈,那我成什么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在家家乐农庄订了房间,该出发了,走过去也要十分钟左右。”云飞过来打圆场。   余筱青扶着墨妈妈,墨夕楠紧跟其后,一行人走了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到了家家乐农庄,云诺早已等候在那里。   墨夕楠心里咯噔了一下,云飞和云诺父子早些年和他们是邻居,那个时候云飞的妈妈因为难产早早离开了认识,云诺的外婆带了他几年后也撒手人寰。   而云飞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几乎是天天贪早摸黑的干,很多时候都是拜托墨妈妈照顾云诺,当时墨妈妈为了方便照顾墨夕楠,一直以来都是打散工,所以才有时间照看两个孩子。   而墨夕楠和云诺相差一岁,为了方便照顾,云诺愣是跳了一级,和墨夕楠念同一家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   所以两个人几乎是天天在一起上学,玩耍,放学,吃饭,形影不离,直到初中毕业后才分开了。   对于云诺的依依不舍,墨夕楠可以说是兴高采烈,他很高兴终于把小尾巴给甩掉了,再也没有人和他分享自己的妈妈。   只是他们一直有联系吗?为什么要瞒着他?   “楠哥,这么多年没见,你变了许多,一点也没长歪,应该是说从一枚小正太正确地长成了大帅哥。对了,最近过得怎样?我刚接管公司,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以后可要多多指教。”云诺递上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他的名字和所有的联系方式。   墨夕楠接过,将名片放入了钱包,打量了一番,发觉也没那么陌生与尴尬,反倒是一如既往的熟稔,“是啊,很多年没见了,好像自从上大学以来就断了联系。”   云诺笑笑,并不接话,又递了一张给余筱青,而余筱青也接过他的名片,微微一笑,放进挂包里的暗格。   对着余筱青,云诺高看了几眼,“这位一定是嫂子,你们两人挺有夫妻相的。嫂子,不是我夸口,楠哥这人就一个字可以形容,好,嫂子有眼光。”   余筱青瞥了墨夕楠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情,尴尬地笑了笑。   饭菜开始端上来,几个人偶尔交谈几句,气氛倒也融洽。   但吃完了饭,东西都收走了,重新摆上了茶具。   墨妈妈和云飞对视了一眼,两人神色都有些别扭,推脱之间,还是云飞认输,看着墨夕楠,又看看墨妈妈,温婉地开了口。   “嗯,那个,其实公司我已经交给云诺了,是好是坏就看他的能耐了。云叔老了,老得不能再有遗憾。说到遗憾,我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年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没有娶了她,现在我郑重地宣布,我们,一起了,我们也不兴你们年轻人那一套,只是想着老来有个伴,哪怕日子按天来算,本来我们这把年纪了,多活一天算一天。”   云飞握住了墨妈妈的手,彼此眼中都有泪光盈动,一时间无需只言片语,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云诺看着两人,儒慕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自小就想要墨妈妈当自己的妈妈,现在愿望成真了,怎能不开心。   在他的认知里,墨妈妈和墨夕楠一直都是他的家人,当年年少,别人取笑他是不是将要有个后妈的时候,他一脸坚定和拥护,那就是他亲亲的妈妈,令取笑他的人顿觉无趣。   所以当云飞和他说要和墨妈妈在一起的时候,他打心底里赞成,有生之年光明正大地理直气壮地喊她一声妈妈。   可这并不是墨夕楠所能接受的,也许是童年里那些并不愉快的回忆,他比云诺大,比他懂事早,知道爸爸妈妈分开了,有人说是爸爸有了别的女人,也有人说是妈妈不安于室。   真相如何,墨夕楠长大了才懂,可年少的他还是对云飞起了芥蒂,虽然在他之前爸爸妈妈就已经因为那个女人离婚了,嘴巴动了动,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桌底下的手握成了拳,青筋突起。   他并不讨厌云飞,也不讨厌云诺,年少无知的岁月他们都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可是这样的两个人突然会成为自己的家人,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不知为何,余筱青偏偏注意到了这一幕,没有迟疑,伸手握住了他的拳,然而手心的拳头舒展开来,与她十指紧扣。   十指紧扣,余筱青的心脏停了一秒,而他在这里。   总有些让人恨不得杀人灭口的糗事(一)   墨夕楠,这是我们第一次牵手,而且还是十指紧扣,余筱青幸福得想哭,谁也没有注意到前一刻的微妙,此时气氛和谐又融洽。   “阿楠,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从我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之后,我就一直在担心,担心看不到你结婚生子的那一天,可是今天我放心了,阿楠,筱青是最适合你的。   所以剩下的日子我想做一些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想去北京看看故宫,登上长城,我想出一趟国,看看国外的风景,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也不知道时间允不允许。以前总觉得还有大把机会去做这些事,所以一直拖着,懒着,想着等个好天气吧,或者是待身体再好些,可以玩个痛快,现在一样都没有,倒是下定了决心。我和你云叔都老了,你们也都长大了,我们也不折腾什么,只是结个伴到处走走,后悔的事情,能少一件是一件。”   墨妈妈想了想,对墨夕楠说道,说不担心是假的,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所有人都说他独立,说他好,可是只有她知道他的心里缺了一个口,难以弥补。   可是有筱青在,他一定会好好的,也许他并不爱她,可是她爱他,墨妈妈看得出来墨夕楠和余筱青之间有些问题,可那对夫妻没有些小别扭呢,他们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磨合,所以她才放心得下。   从三年前她的身体欠恙搬到了疗养院后,她就没怎么顾得上墨夕楠,而得知自己的健康情况后,最沮丧的时候遇上了云飞,这一次的重逢,看透了生死,许多事情也就看开了。   是他给了她活下去的动力,她也不希望带着遗憾离开人世,这是她的人生,她也希望为自己活一回,哪怕是半截身子入了黄土。   “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可是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你能继续接受治疗吗?”墨夕楠言语哽咽,沉寂了片刻,刻意放松了声调,叫他放弃希望也是不可能的。   “阿楠,妈在这里住了三年,不想再在医院里度过余生,医生说这已经是晚期了,只能吃药减轻些痛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墨妈妈说得云淡风轻。   “我……也不能就这样放弃。”墨夕楠坚持,癌症晚期,而他竟一无所知,他竟以这样的方式得知。   “我们没有放弃,我们也会去医院继续做检查,甚至是治疗,我们是咨询过医生才做这样的决定的。”云飞插嘴道,握着墨妈妈的手有些紧,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会放弃,虽然机会渺茫,可总要试试。   虽然墨妈妈并不主张治疗,可在云飞和墨夕楠期盼的目光下,还是点了点头,聊作安慰吧,她还想看着孙子出世。   “妈,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听医生的话,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不许瞒我。”墨夕楠算是同意了。   墨妈妈一时间伤感起来,几番欲言又止,“你也是。”   回去的路上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余筱青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偷偷瞄了几眼,组织不了言语。   她情愿如猜想般遇上一位恶婆婆,也不希望初见便是再见,何况墨妈妈的心意真真切切,她多希望这不是在演戏,她们是真的婆媳关系。   “我在前面下车就好了。”余筱青斗胆开口道,这是要去哪里?天色黑沉,但她仍认得出来这不是回家的路。   “你该回去了。”墨夕楠总算是扭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回去,回去哪里?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上去这般别扭,余筱青的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弯,张口结舌,“什么?”   什么意思?   “回家。”墨夕楠大方地赏了她两个字,闭上了眼,揉了揉眉心,才补充了一句,“你会和我回家的吧?”   回去那个家,还真当她是离家出走啊,余筱青急了,好不容易才出来,她才不要回去做那笼中鸟,“墨夕楠,我不想回去。”   “我妈今晚回家住,明早十点的飞机。”墨夕楠声音里透着疲惫,又像是在解释,或者是在示弱。   “哦……”余筱青弱弱地应了一句,她最怕他来这一招,一晚而已,便安静了下来,怎么不早说,怪尴尬的。   但是余筱青以为一切照旧,上了楼便自觉地回以前住过的房间,可是小腿没迈出去一步就被墨夕楠拉进了他的房间。   “你要干嘛?”余筱青下意识地做了个防备的姿势,一下子发生太多变故,脑袋不够用,直线思维凑合着。   “难道你要我妈临出发前还要看到自己的儿子媳妇分房睡吗?”墨夕楠不耐烦地说,眼神分明是白痴的意思。   也是,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余筱青在检讨,过了一会才愤愤不平,什么眼神,什么意思,凭什么,现在谁有求于人!   但也只是想想,余筱青见墨夕楠阴晴不定,不敢老虎头上抓虱子,可是想着想着,便想到同房而睡这个问题了,她现在可没失忆,镇定,镇定!   半是无聊,半是心虚,余筱青习惯性地想要坐到床上去,这也不能怪她,窗台的位置属于私人领地,而且走过去坐那里感觉怪怪的,两张红木椅也是放了私人物品在上面,她可不敢乱坐。   谁知道这一选择是错误,屁股还没沾上被子就被墨夕楠拉开了,待余筱青回过神来,很是不悦,佛也有三分泥性,简直是忍无可忍!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余筱青心里正不爽,难免虚张声势,语气也就不大好,一不留神就吼了出来,“干嘛?”   然后把自己给吓到了,她居然吼了墨夕楠,乖乖,有进步,心里得意地笑,偷偷地乐了一番,是值得好好庆祝的大事。   “脏。”墨夕楠瞥了她一眼,呆木头,将她抓到卫生间,“把自己洗干净了再出来。”   瞧这话说得,余筱青羞红了脸,也忘了挣扎,墨夕楠前脚刚离开,她后脚就上前,哐一下把门关上。   可不到片刻便想明白了,不禁怒火中烧,敲了敲那颗不争气的脑袋,暗骂自己没出息,又唾弃了某人一番。   总有些让人恨不得杀人灭口的糗事(二)   卫生间里男士女士的日用品各摆了一套,倒想得仔细,余筱青哼哼两声,开始洗澡,然后又洗衣服。   “你再不出来我就开门进去了。”墨夕楠在外面等得不耐烦,刚刚墨妈妈都来两趟了,他能说她霸占卫生间快一个多小时了么。   “快了。”余筱青正用吹风机吹着自己的小内内,她是赌气般将自己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又斗胆用洗衣机把自己的衣服洗净烘干。   墨夕楠还是听得出里面的动静,所以才斗胆开门进去,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进去会看到这一幕,他看到余筱青在穿内裤,浴袍被撩得高高的,露出了一双大长腿。   余筱青也没想到墨夕楠说进来就进来,自己手中的动作不上不下卡在那里,怎么做都不对,怎么想也不知道该怎么破!   真想就这样晕倒算了,可也不是说晕就晕,倒是手脚都有些发麻,整个人晃了晃,说摔倒就摔倒,余筱青是这样子想的,摔倒也好,可以装死。   可是墨夕楠在啊,他不会让余筱青装死的,伸手一捞就灭了余筱青有勇无谋的念头,“我不看,你继续。”   继续你个头啊,余筱青含着泪完成了刚才的动作,然后火烧后背似的冲了出去,蒙头就睡,不想活了。   墨夕楠拉开橱柜,上面放着的蕾丝套装内衣裤动都没动过,她不喜欢吗?许是盯着这样的物件看,眼前又出现了那双大长腿,挥之不去。   双手挥了挥,叹了一口气,将水阀拧到冷水那一边,墨夕楠打了一个哆嗦,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但脑袋总算清醒了许多。   洗衣机里某人的衣服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墨夕楠捞出来一看,嘴角噙着一抹温和无害的笑意,洗了个冷水澡,总该要连本带利要回的。   “筱青……”墨夕楠好脾气地哄着,确实是哄着。   莫不是出现幻听了,是墨夕楠的声音没错,可是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用过这种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余筱青忍不住钻出了被窝。   但下一秒她就后悔了,墨夕楠手中的衣服正是自己的,只是上面那个干瘪的变了形的紫色文胸份外刺眼。   “你忘记拿衣服了。”墨夕楠一本正经地说,可能是她五颜六色的脸取悦了自己,心情好了许多,“柜子上有准备好新衣服,你不喜欢吗?”   余筱青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抢过自己的衣服塞进了被窝,吭都不吭一声,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喜欢个鬼,她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是有透视眼还是未卜先知,她也没有乱翻别人东西的坏习惯。   不然她就不会这么狼狈,恨啊,可恶的墨夕楠,竟然还要来笑话她,这个仇,这个恨,记下了,余筱青一再提醒着自己。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想着怎样复仇,墨妈妈来了,余筱青在门被打开的前一秒坐了起来,然后下床,直接无视某人。   “你们还没睡吧,我有事找筱青。”墨妈妈敲门进来,也是直接走向余筱青,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   “妈,找我有什么事?”余筱青呐呐地喊了一声,都不敢抬头看墨夕楠。   “今天见面,时间仓促了些,我都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那铜戒对于我来说虽是意义重大,可总觉得寒酸了些,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我呢又另外准备了份礼物,来,我给你带上。”墨妈妈拿出一红色锦盒,打开,是一只翡翠玉镯。   余筱青虽是对玉石一类的没什么研究,可那翡翠玉镯放在那里,通透温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随即受宠若惊地说,“能够收到那只铜戒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相比起这些奢侈品,我更喜欢有纪念价值的东西。”   “不够,不够,这个玉镯和那只铜戒我都希望你能收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拿一只铜戒做传家之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刻薄你呢。”墨妈妈拍着余筱青的手,很容易就把玉镯套了进去。   白皙的手腕和翡翠颜色交相辉映,很是好看,墨妈妈满意地对墨夕楠说,“你挑了个好老婆,我是真的放心了。”   “你儿子我也很好。”墨夕楠不依了,也许是离别在即,竟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好,好,都好。”墨妈妈拉过墨夕楠的手,搭在余筱青的手背上,握了握,“你们早点休息,有了好消息记得要通知我,希望我能看到那一天。”   待墨妈妈离开,余筱青立马抽出了自己的手,许是用了力,手背上出现了一抹嫣红,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的她此时只觉得脸红耳赤。   一溜小跑躲回到被窝里,余筱青睡到床边,侧着身子,盖住被子,只露出眼睛,打了个瞌欠,说道,“我困了。”   墨夕楠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也没有在意那空出的大半的位置,径直走到窗台处坐了下来,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余筱青看着他坐在窗台上的背影,也是看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只是感觉刚闭上眼睛就被闹钟吵醒了。   两人送墨妈妈上了飞机,墨夕楠和云诺相约喝咖啡,而余筱青因已经缺勤了一天,所以独自一个人先回去了。   幸好现在是冬天,余筱青拉长了袖子,遮住了翡翠玉镯,戴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去上班,还有挤公车,又怕白晓燕发现,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   明天就是星期六,按理说如果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她们是不用上班的,所以余筱青躲在厕所里偷偷地把翡翠玉镯取了下来,然后藏好。   “你躲在里面做什么了?你的手腕怎么了?”白晓燕早就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又发现她的手腕通红通红的,狐疑地问。   “没什么,不小心撞到了洗手盆。”余筱青揉了揉手腕,还是隐隐作痛,她可是浪费了半瓶洗洁精才把玉镯脱了下来。   “要不要擦点药油?”白晓燕担心地问,“看着好像撞得很厉害,都红了一圈。”   “没事,我没那么娇贵,该你了。”余筱青拦住她,半是心虚,半是认真。   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   余筱青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该把玉镯还给墨夕楠,这么大的人情她可受不起,明天一早去还给他好了。   说做就做,余筱青发了条短信给墨夕楠,但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回复,也不知道他看到没有,眼睛困得有些张不开,最后失望地放下手机睡觉。   第二天早上,余筱青偷偷地出了门,白晓燕还在熟睡,一到假期,白晓燕几乎都是要睡到中午才醒。   余筱青守在墨夕楠家门口,看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他,会不会吵醒他,他会不会也很累,这样想着,看着手机里显示的号码,就是没有勇气拨出去。   “等等,等等。”没曾想门开了,是墨夕楠的车子,余筱青惊喜之下连忙拦住,“墨夕楠,是我,余筱青。”   “快点上车。”墨夕楠没想到她这么早就来了,可是现在没有时间和她解释那么多,打开车门,直接命令。   “哦。”余筱青不明所以,可是从未见他这般焦急,便先上车再说,上车的那一刻她仍是以为只是瞬间能解决的事情,可是,没有可是。   上了车,余筱青刚系好安全带就感觉墨夕楠开得飞快,惊魂未定,正想着要把翡翠玉镯拿出来,可是刚刚掏出,车子一个猛刹,她只顾着保护好玉镯,没曾想头“咚”一下撞到了挡风玻璃。   以为会听到他的安慰,哪怕是一句问话,可是静悄悄的,待她回过神来,车上只剩她一人了,墨夕楠早已离开。   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余筱青这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度假别墅,他来这里做什么,他一路跑着进去,那么急,“喂……”   余筱青在车里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最漫长的二十分钟,墨夕楠终于出来了,只是他一身的伤,还带着一个女人,不是安琪是谁!   安琪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大好,一言不发上了车,余筱青想了想,什么也没问,墨夕楠也跟着上了车,没料到车子还没发动,外面就来了一帮记者拦住了他们。   安琪躲在后座,墨夕楠搂住了余筱青,开了一点点车窗,余筱青透过他的肩膀看着外面的娱记,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阵势,叽叽喳喳,直听得她头昏脑胀,墨夕楠冷冷地丢下一句无可奉告,然后关上车窗,强行开车离开。   余筱青仍是一头雾水,可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是来还玉镯的,她只要把玉镯还了就好了,玉镯,摸索着又拿了出来。   “筱青,你的外套和安琪的换一下。”墨夕楠突然说道,说这话的时候,只是一瞬间,他的目光是流连在安琪身上。   “什么?”余筱青没听明白,是啊,她不明白,直到这一刻,她仍是不明白。   做人,笨一点也好,这是她后来才明白的。   墨夕楠开车的技术不错,很快就甩掉了想要跟着他们的狗仔队,这才放慢了车速,回过头对着安琪问道,“安琪,我先送你回公寓。”   情话绵绵,余筱青这样想着。   心,这般痛着。   “不用了,送我回我爸家吧。”安琪恢复了些许精神,咬了咬唇,片刻,摇了摇头。   缩在后座里,安琪眸色暗了又暗,忍了再忍,只觉胸口血气翻涌,挤压着心脏,虚弱地跳动着,然后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欧阳俊,他竟想着欺她,若不是她早有防备,怕此时已经难以脱身,恨,恨,恨,狠,狠,狠,那张名单又多了一个名字。   欠她的都会要回来。   加倍!   余筱青觉得她好像在极力隐藏或者是压抑着什么,具体是什么,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可怜吗?本来堪称郎才女貌的一对,此时身份会不会太尴尬了,一个名花有主,一个入了围城。   为什么安琪不找霍筠彦?墨夕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罢了,罢了,最尴尬那个是自己吧,余筱青自嘲,“我来是还你这个的。”   “放那。”墨夕楠看了看翡翠玉镯,又看了看她,示意她将玉镯放到收纳盒里,然后抬头,看着后视镜里的安琪,关切的焦色。   “这里?”余筱青觉得自己是太小家子气,主人都不心疼,她倒为难起来,怕玉镯碰着,磕着,所以不确定地问,但见墨夕楠没有表示,只好小心翼翼地放下。   也不知道是开车的缘故还是她不小心的缘故,收纳盒一下子掉到地上了,那声音听得余筱青心惊肉跳,但墨夕楠仍是脸不改色,或者从不曾放在眼内。   余筱青连忙将收纳盒捡了起来,许是碰到了,她总感觉翡翠玉镯多了条裂纹,本是晶莹剔透的翠绿,那道裂纹坏了整个玉镯,弯弯扭扭的,也印在她的心里,可惜了。   可她不敢多动,将收纳盒放好后坐得那叫纹丝不动,再多的遗憾只好收于心底。   不止一次想着如若没有她,安琪和墨夕楠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不止一次想着如若没有安琪,她和墨夕楠一定,绝对不会有今天的牵扯。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希望瞎参和这一切,无论是当初的重逢还是今天的意外。   可她好像越陷越深。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安琪的父亲,看上去很年轻,四十岁不到的样子,住在老城区的一栋六层楼高的房子里。   听说安琪的父亲是一所公立高中的校长,身材瘦高,一脸的儒雅,一脸的从容,看着舒服,想着也是愉悦,玉树临风。   这样的一个人隐隐约约能从安琪脸上找到些许影子,造物主真的是厚爱这一家人,全挑精致的来遗传,无论是他难以修炼的儒雅,还是安琪无人能及的风姿卓越。   纵然他们此时多少都写着一言难尽的故事,可他仍是笃笃而行,不世故,不矫情。让人倍觉亲切,亦生敬意。   安琪的父亲对墨夕楠道谢,护着安琪上了楼。   余筱青挺羡慕安琪的,身边无论是霍筠彦还是墨夕楠,都是极为出色的男子,还有一个很爱她的爸爸,但这种事情也只能羡慕一下下而已。   不可能的人和事,若无足够的理智去控制不可能的欲望,犹如行走在天堂和地狱的无间道,念念煎熬,迷失了自己。   耗尽力气只为片刻忘记   此时并没有自己什么事,除了那件不值钱的外套,余筱青便开口要离开,外面起了风,已然是深秋,可是这件御寒的外套却让她心寒,所以脱了下来,放到副驾驶座上。   墨夕楠看了她一眼,目光微闪,沉声说道,“筱青,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和别人说起,哪怕是你的好朋友。”   “我知道。”余筱青应道,并没有接他殷切的目光,下了车。   “我送你回去,你要去哪?”墨夕楠如是说道。   “我想一个人走走。”余筱青想了想,说道。   “好吧。”墨夕楠也不强求。   余筱青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多少有些失意,可是能够强求什么呢?   但愿就此别过,再无纠缠,她经不起,也伤不起。   沿着斑驳的旧围墙,踏着枯黄残缺的落叶,迎着秋风,一步一步,漫无目的。   老城区里唯一值得她留恋的不过是那所快要搬迁的学校,在那里她认识了墨夕楠,好像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值得她惦记的了。   年轻时所憧憬的,失落的,不舍的都在这里一一经历过了,余筱青走在校园里,紫荆花早已凋零,可她眼里又复当年的繁花,繁花下的花样少年依旧离她这么近又那么远,不期而至的只有眼泪。   也罢,最美好的仍在心底,仍在梦里,若是连这样的美好都失去了,生活便少了许多滋味,失去了亮丽的颜色。   原以为就这样又回归到波澜不惊的生活,可是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明天会遇上什么事呢,余筱青对此是深有体会。   第二天余筱青接到了余睿文的电话,电话里支支吾吾问得她云里雾里,最后余睿文丢下一句让她看新闻便挂了电话。   有什么新闻好看的,莫名其妙,余筱青拿着电话,猜不到其中的可能,倒是白晓燕拿着一份报纸急匆匆地将她拉进了储物室。   “你看看这新闻,照片上的人是你吗?上面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白晓燕翻到娱乐版,里面正是她和墨夕楠的照片,可是标题是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   甚至有狗仔竟把她落泪的照片也放了上去,但只是侧脸,杂志社里没有人知道她是墨夕楠的老婆,而照片里她也只是露出了一双眼睛而已,要不然杂志社里早就传开了。   可是里面的内容竟然说她被花花大少欧阳俊欺负了,而墨夕楠为了她狠狠教训了欧阳俊一番,但因此事两人不欢而散。   这脑洞开的可真够大的,余筱青摇头,她怎么可能认识欧阳俊,可是瞧瞧里面是怎么写的,据说有人看见在宴会里欧阳俊曾调戏于她,然后念念不忘,便发生了以上所说的一幕。   她的魅力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了,余筱青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心里沉沉的,怪墨夕楠吗?好像也说不过去,是她自己找上门的,可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   白晓燕松了一口气,放下报纸,气愤地骂那些不负责任的报道,见余筱青脸色不大好,小心翼翼地问,“真的没事?”   “没事,我骗你做什么。”余筱青勉强一笑,恹恹的,毫无生气。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的?”白晓燕不解地问。   “解释不了的巧合,好了,该回去工作了,我可不像你,一来就老油条,我怕老板看我不顺眼。”余筱青无力地说。   “放心,有我罩着呢。”白晓燕拍拍她的肩膀,有些事情可以彼此心照不宣的。   余筱青只回了她一个苦笑。   心好苦,口好苦。   晚上的时候,余筱青做了一晚的噩梦,梦见被怪物追逐,她跑了许久,梦有多长,那条路就有多长,如果醒不来会不会筋疲力尽而亡。   第二天醒来,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般,脑袋晕晕乎乎的,好像昨晚梦见的一切都那么真切,累极了,勉强支撑着去上班。   白晓燕看不下去她这个可怜样,把她领了出去偷懒,梦反反复复就是那样,人反反复复就是那样,行尸走肉般熬过了一个礼拜。   余筱青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一探额头,许是低烧了,想着出一身汗便好,可是这大冬天去哪能出一身汗,她想到了去爬山。   原本余筱青是想在附近那个山头爬一爬就算了,可是一个晃神,竟然坐到了终点站,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高山,就它吧。   天晓得她最害怕的就是爬山了,每每被友人拉着去爬山,不到一半就走不动,累得恨不得有过山车可以打道回府,有时也不顾他人诧异的目光,坐在过道边边的山石上歇歇脚。   可是没有比这更能耗费力气,余筱青巴不得耗尽力气,只为片刻忘记,没有墨夕楠,没有安琪,只有眼前这山。   这山是新开发的,半免费,在山脚下看不到顶,一鼓作气,余筱青背着背包上了山,才一小会就气喘吁吁,小腿沉甸甸的,像是被人拖着不让走动。   一路上的人很少,都是附近的公公婆婆,余筱青都不好意思去看那些公公婆婆神清气爽的模样,自己竟比不上。   到了山上,天空竟飘飘洒洒下起了雪,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早了许多,余筱青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山路,打了个哆嗦,还是硬着头皮下山。   可是没走几步就被工作人员拦住了,说是这个时候下山危险,他们会提供免费的住宿,余筱青一听,便接受了,她还是挺惜命的。   对这场姗姗来迟的初雪,余筱青没了最初的惊喜,但是能够在这免费住一晚,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老天的厚爱,在她无所适从的时候帮她做了个决定。   可是,霍筠彦他怎么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安琪不会也在吧?余筱青决定当做没看到,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但又觉是自作多情,霍筠彦是谁,他怎么会认得自己。   想到这里,余筱青稍微抬起头,恢复了正常人的姿势充当路人甲,果然两人只是擦肩而过,不禁自嘲一笑。   初雪初识初始   “等等……你是……”霍筠彦没注意听同伴的话,看着余筱青的背影,只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余筱青的脚步一顿,霍筠彦便有了七分肯定,上前几步,看着余筱青一会,“你是墨夕楠的妻子,余筱青,是吧?”   “呵呵……这么巧啊。”余筱青傻傻地笑了,要多白痴有多白痴,人家认得自己是墨夕楠的老婆,唉。   “你们认识啊,那就一起吃顿便饭吧。”和霍筠彦一起的男人走过来说道,递上一张名片,上面印着某某公司。   “不用,不用麻烦,我还不饿。”余筱青受宠若惊地接过,对于他的邀请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怎么会不饿,看你的样子也是刚刚才爬上山。”霍筠彦知她是客套,“骆生是我的好友,不用和他这个土地主客气,这山头都是他的。”   这不,话音刚落,余筱青的肚子就传来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她是真恨不得会飞天遁地,丢脸丢大了。   霍筠彦显然是受过良好的教育,这个时候都能脸不改色,权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微微翘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心思。   余筱青干脆豁了出去,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们的邀请,可是这饭局就他们三个人而已,就她一个女士,多少有些拘谨。   席间听着霍筠彦和对方谈生意上的事,半途拉她发表个意见,她也只能是呵呵呵了,不过她倒也知道了原来对方是这景区的大老板,而霍筠彦和他素有来往,便应邀前来观赏一番,顺便指点江山。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了饭,对方有事要忙就先行离开,只剩下霍筠彦和余筱青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很无聊吧?”霍筠彦见她都走神好几次了,绅士如他,席间对她照顾有加,只是她不善应对,但这份心意却是领了。   “有点,不过感觉很了不起的样子。”余筱青看他也是心似明镜的人,便老老实实地承认了,后面那句并非拍马屁,实在是土豪的世界她不懂,即使近距离接触也是景仰,再景仰。   “怎样了不起?”霍筠彦被她认真的恭维给逗乐了。   “站在山顶,俯瞰大地,指点江山,笑看风云。”余筱青一脸崇拜,但这指点江山的举动在她做来多少有些滑稽。   霍筠彦笑了,这个人还真有点意思,化腐朽为神奇,也不觉枯燥,“平常聊天而已,那是你想得那么厉害,你电视剧看多了。”   “不仅仅是厉害,而且还高深莫测,毕竟大家站的高度不一样嘛。”余筱青不好意思了,又觉在胡言乱语,呵呵一笑掩饰着。   “我们不是都站在山顶了吗,那你都看到些什么?”霍筠彦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没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所以没有你们看的长远。”余筱青叹了一口气,她只好愁这雪什么时候会停,她只会愁怎样才能断了无谓的关系。   霍筠彦见她失落的样子,知她是有心事,不然也不会大老远一个人跑来这里,便岔开了话题,说起了自己的生意经。   余筱青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偶尔发问,或者点头应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到底是大家族里出来的贵公子。   霍筠彦倒也没料到会和余筱青相聊甚欢的,原以为不过是一次偶遇,一段闲话,却没想成了最好的朋友,这是后话。   第二天霍筠彦开车送余筱青回市区,这回她没有矫情,也没有拘束,话自然也就多了,霍筠彦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什么话题都聊得来,总的来说还是一次挺愉快的旅程。   霍筠彦送余筱青回市区后便去接安琪参加一个画展,开车到了安琪爸爸家,见她在路边等着,还是开心的,“我上去拜访一下伯父。”   “不用,他去朋友家了。”安琪一脸得体的笑容,其实家里有人,可这个时间不是好时机,若非这次迫不得已要回这里,她也不想来,被念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笔账记下了,欧阳家的所有人,许是她的宿世仇人,旧恨未消,新仇又结,更加难解这冤孽。在她旁敲则听下得知霍筠彦和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太亲近,可那些人终究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安排一下我这个未来女婿见岳父大人。”霍筠彦搂过她的腰,亲了亲她的脸蛋。   “不用紧张,我会安排合适的时间,保证你见家长满分。”安琪推开了他,取笑道,随即上了车。   霍筠彦了然一笑,也跟了上车。   公寓里,因一宿未回,白晓燕虽是有收到余筱青的短信,但仍有担心,围着她转了一圈,“看上去心情好了许多,去哪了?”   “去爬山了,昨天不是都和你说了吗?”余筱青白了她一眼,兴致缺缺。   “真的,一个人去爬山这么寂寞,还是和墨夕楠去的?不要瞒我我。”白晓燕摆出一副誓不罢休的八卦模样。   “你不信啊,自己去问他啊。”余筱青没她那么好气,洗刷了一番,倒头就睡,但哪里睡得着,一整晚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东西,第二天就唯有顶着熊猫眼出现。   青苑,墨夕楠这几天几乎都宿在云裳里,这次回家发现房间里的摆设,双人枕头,合成的婚纱照,成双成对的布偶,忽然想起自己已婚的身份。   没有他的吩咐,工人不敢动他房间里的东西,真的是忙疯了,墨夕楠拍了拍额头,竟忘记了工人收拾一下这房间。   许久没有和云诺见面,这次重逢又是如此特别,便去他家小住了一两晚,墨夕楠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忽又想起余筱青狼狈的模样,她就这么心急着要和自己划清界线吗?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是不甘心,但是客房里空荡荡的,逛了一圈,查无此人,墨夕楠关上门,黯然回了房。   “你怎么在这?”墨夕楠但见墨芯蕊坐在自己的床上,一脸气鼓鼓的样子,但也见惯不怪,她总是随心而至。   我要的幸福你不懂(一)   “楠哥哥,你和那个女人住一起了?”墨芯蕊不悦地问,指着房间里的摆设,“你们什么时候住到一个房间里了。”   “她是你大嫂。”墨夕楠不喜,下意识地说,确实是不喜墨芯蕊这番举动。   “她不是,你们不是一直分房睡的吗?怎么这里全都是她住过的痕迹?”墨芯蕊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婚纱照问,她之前可没见过这样令她心慌的东西。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不要管。怎么突然来了?”墨夕楠淡淡地反问,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但超越了他的底线,就再也喜欢不起来。   当初不过是怜她一下子失去了母亲和哥哥所以才收起了所有的厌恶,是该厌恶的,因为她的母亲横刀夺爱拆散了自己的父母。   墨夕楠对她不好也不坏,后来见她乖巧,便渐渐真心想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了,只是此时此刻倒不像是兄妹,就好像爱吃醋的妻子质问晚归的丈夫。   墨芯蕊一直和父亲住在一起,墨夕楠和父亲关系一直不咸不淡,两人住不到一个屋檐下,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想当初墨夕楠的父亲墨万钧来找他们母子的时候,他还存了一丁点幻想,希望父母能重修旧好,可是墨万钧只是需要一个继承人,而墨妈妈早已没有了那个心思,也就此作罢。   “我想你了嘛,还有,我打算去云裳上班,爸爸让我搬到你这里住,以后你可要做我的专属司机。”墨芯蕊想起了正事,挂起了甜甜的天真的笑容。   “你不是在南通上班吗?难道我记错了?”墨夕楠盯着墨芯蕊看,这个妹妹,总是让人难以捉摸,给他的感觉就是很假,脸上却是不显。   “我这不是心虚吗,资历浅,就算是顶着黄马褂的身份也难以服众,所以才想到云裳从基层学起。”墨芯蕊确实是心虚了,她不过是想和他多些相处的时间罢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自己坐车去上班。”墨夕楠瞥了她一眼,说得云淡风轻,墨万钧可是给墨芯蕊配了司机的。   “楠哥哥……”墨芯蕊知道已经是定数,但仍不死心。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不要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否则一切照公司规矩来办。”墨夕楠看了看手表,不容置疑对说道。   墨芯蕊纵然一万个不情愿也不敢反抗,因为在这个家里,她可以不听父亲的话,却不敢违背墨夕楠的决定。   因为,因为一个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一年后。   这一年来,余筱青没有和墨夕楠见过一次,也没有联系过一次,霍筠彦,安琪,都好像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偶尔想起来,反复想着前尘往事,竟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生活总要继续,余筱青已经搬离了白晓燕的公寓,住进了这只有二十来方的小房子,看看时间,该要收拾着晚上要卖的衣服。   她刚开始是边打工边练摊,风雨无阻,后来回头客多了,可是竞争也大了,自己去淘来的衣服总是很容易被同化,于是就干脆辞了工作自己做衣服来卖。   当然了,这些衣服都是余睿文设计的,她不过是将衣服做出来而已,有时候觉得不大满意或者是没有人问津时就自己做些改动。   当初她也是深思熟虑,自己熟手的技能就这么一项,所以找的工作是在品牌服装店做店长,只是规矩太多,时间上又不够弹性,后来干脆辞职了。   再后来为了方便做衣服她从白晓燕处搬了出来,房子里除了一张折叠床外就是三台并排着的淘来的二手针车,还有一张大桌子,她用来裁衣服的,不管是床底下还是桌子底,能放东西的地方都被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布料和杂物。   白晓燕和余睿文两人下了班偶尔也会过来帮忙,这晚他们都没空,一个说公司有聚餐,一个说大学同学结婚要做伴郞,所以只要余筱青一人去摆摊子。   余睿文毕业后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因为之前的事情,他没有去云裳的心思,何况一年前余筱青决定和墨夕楠划清界线,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余睿文与其是上班不如说是打发日子,余筱青劝过他好几次,但余睿文听不进去,还要住进白晓燕的房子里,没钱给逼的,白晓燕可是名副其实个小富婆,那房子她住得舒服,她老爸二话不说就以她的名义买了下来。   不过这一年期间安琪是越来越多进入大众的视线,可就是没有她和霍筠彦结婚的消息,可这已经不是她能关心的。   但许是刚刚过完圣诞节,又是星期一,这一晚只能用生意惨淡来形容,余筱青守到十一点多,这才怏怏地收了摊。街道上行人没几个,守着店铺的人比逛街的人还多,余筱青叹了一口气,扛着大包袱往家的方向走。   视线被大包袱挡住了,竟然没有留意到一辆急速驶来的轿车,待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魂儿都给吓飞了,人呆住了,想躲,脚动不了。   幸好司机眼疾手快转了方向,只是为了躲开她却是撞上了行人道的大树,这一晚,大家都是有心事的人。   嘭地一声,余筱青被吓了一跳,还有些愧疚,连忙上前查看,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霍筠彦!   这车子质量也太好了,车头都变形了,挡风玻璃只是裂开了,并没有碎,车窗没关,余筱青探手碰了碰他。   霍筠彦慢慢地抬起头来,愕然地看着她,解了锁,打开车门下了车,但脚步踉跄,身上还有些许酒味。   “是你,快点带我离开这,快点。”霍筠彦拉着她,甩了甩脑袋,仍是晕晕乎乎,语气有些急速。   “哦。”余筱青不解,但还是应了下来,扶着他,扛着大包袱,回家。   到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该不会做了什么坏事吧,会不会引狼入室,这会将他赶出家门会不会太迟了。   我要的幸福你不懂(二)   “你住这里?”霍筠彦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尽室内的风景,伸手就能探到隔壁栋楼的墙体,还要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呵呵,小地方,屈就一下。”余筱青放下大包袱,唯一的椅子已经堆满了半成品,只好把床收拾出来,拍了拍,“你坐下歇会。”   不敢置信的目光,余筱青了然,但并不介意这寒舍是否入得了他的眼,这房子再小再寒酸也是个家。   不用仰人鼻息,不用凝心静听晚归的脚步,不用守着一间空房子,她所拥有的填补了这陋室,随心,率性,是真实的自我。   这里就是她的一亩三分地,可以种下希望的种子,可以为收成而努力,而期待。为梦想而努力,因安睡而舒心,大抵是幸福的。   霍筠彦毫不客气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揉着眉心,刚才的撞击虽是被安全气囊挡住了大部分的力道,但脑袋还是有点晕。   “你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吗?”余筱青坐在一旁,绕着手指,不安的问,最好他能自动走人,答应吧,答应吧。   “不用。”霍筠彦眼睛都张开一下,又闭上眼睛,很疲倦的样子。   余筱青也不好再说什么,可是见他好像很累的样子,什么也不敢做,怕吵着他,看着他沉沉睡去,自己也渐渐难以抵抗睡意的侵蚀,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易醒,所以霍筠彦起来没多久她也跟着醒来了,见他站在屋子里唯一的窗户前,背对着自己。   “吵醒你了?”霍筠彦扭过头,问。   “没有,我大多也在这个时候醒的。”余筱青摇摇头,说道,见他恢复了正常,至少和她印象中的模样没有多大差别,倒也安心了。   “这些都是你做的?”霍筠彦走到桌子前,翻了翻,挑出一件刚做好的裙子,扬了扬手,惊奇地问。   “有一部分是自己做的,混口饭吃。”余筱青不好意思地说,这些对于他来说真的只是地摊货而已,也只有这样的诡异的方式能得他多看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霍筠彦浅笑,“这样的料子和做工用来摆地摊浪费了。”   “没本钱嘛,谁不想规规矩矩做老板。”余筱青大大方方地说道,这样的裙子她最多也是能卖到一百五十块钱,再高就没人买了,她之前在工厂里可都是做出口服装,工艺自然上得了台面。   “你不是嫁给墨夕楠了吗?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还要靠摆地摊卖衣服来赚钱?”霍筠彦问得一本正经,又满是不解。   “我们的事一言难尽,再说了他有钱是他的事。”余筱青撇撇嘴,不大愿意被贴上墨夕楠所有物的标签,他不说都快忘了这号人物,这是好迹象。   不过也只是自欺欺人,哪能那么容易忘掉,墨夕楠,一见杨过误终生,他注定是她这辈子逃不掉的劫。   “你们离婚了?”霍筠彦看着余筱青,很陌生的样子,就像是铅华洗尽,这才是真实的余筱青吗?   余筱青想了想,这问题不好回答,就问,“要吃面吗?”   “好。难道你打算就这样继续过下去?”霍筠彦迟疑了一下。   “怎么会,等我赚够了钱就开一家服装店,从设计到成衣,从衣服到搭配,还包括个人形象设计,一条龙服务。”余筱青反驳道,但又觉是班门弄斧,便专心煮面。   霍筠彦许久不曾动容的脸因她这一番话有了丝龟裂,一年前,霍筠彦的姑姑抽掉了霍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移居国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霍氏集团成了跨国大集团,知道的人却是趁火打劫。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霍氏集团在他心里是永不倒塌的高楼大厦,可是姑姑够狠,一下子抽掉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来摧毁它,为了一个男人。   宗亲的其他人手不够长的等着看笑话,手够长的怕吃亏似的想要掏空霍氏集团,父亲已经被气得住进了医院,新病旧疾,没有三头两个月也出不了院。   霍筠彦不曾料到接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原以为会从父亲手上接过霍氏,一切照旧,可是霍氏到了霍妈妈逼着他联姻的地步了。   天盛娱乐现如今才刚刚平损,也是个烧钱的主,再加上霍氏集团,霍筠彦头都大了,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而安琪,她在墨夕楠的怀里,霍筠彦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二叔大概是想看他笑话来着,他忍了,躲在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买醉。   只是连买醉都要躲着,躲开熟人,躲开记者,好像无处可躲。   如今余筱青和墨夕楠这样了,所以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抢安琪?霍筠彦不懂,墨夕楠怎么会放弃余筱青。   作为一个妻子而言,余筱青比安琪合格得多。   墨夕楠没想到余筱青会蜗居在这个城中村,更没想到霍筠彦会和她并肩走出来,太多的意想不到,最后只剩下转身黯然离开。   “霍筠彦来过。”霍筠彦来过,安琪绝望的语气和苍白的脸色,墨夕楠心疼,他不该拥她入怀,却又忍不住,霍筠彦对于她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一再将他推开,墨夕楠不相信安琪心里没有自己的位置,这些年来他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可安琪将他推到别的女人怀里,自己却是选择了霍筠彦,多么可笑。   可笑的还有他,安琪让他来找余筱青,他真的来了,找到了又如何,让余筱青回家,继续着貌合神离的生活?   可笑的是他心甘情愿地做着一切,想要恨她,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天盛娱乐,霍筠彦看着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剧本,一份又一份的企划案,都在等着他的决定,他早已心有所属,只是对方是时下炙手可热的编剧,又有长期合作开的公司,还轮不到他来分一杯羹。   可是霍筠彦对他看过的剧本念念不忘,而且听闻路小六身体抱恙,那可能是封笔之作,身体抱恙只是对外的说法,据他得到的消息路小六是得了白血病,那剧本可是绝笔之作,所以势在必得。   情之一字路之一线   正想着手上有什么筹码是值得路小六动心的,门被敲响了,安琪推开门进来,霍筠彦又想起那画面,虽不至于给脸色她看,但也没了往日的欣喜之情。   “昨晚你都看到了?”安琪咬了咬唇,开门见山地问。   “是。”霍筠彦倒没猜出来她会如此直接,至少对了他的底线,没有欺骗,聪明的女人,太过于聪明了,安琪比他自己还要懂得他的内心。   “霍筠彦,墨夕楠他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可我也明确地和他说了我不可能会爱上他的,但是感情的事我只能管好我自己。”安琪字字铿锵,一如和墨夕楠说的。   为什么不喜欢墨夕楠吗?因为他和我是同一类人,残缺不全,无法去爱别人,安琪在心里补充道。   不可能爱上是反复的提醒着自己不能爱上,墨夕楠他,也许也是这样吧,到了如今,怕只剩下执念。   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她可能不会选择进入娱乐圈这一条坎坷的路,她可能会选择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爱上墨夕楠。   可是没有如果……   “我相信你,但是希望你能和他保持距离。”霍筠彦放下手中的剧本,望着安琪坦然的俏脸,缓缓地说,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   “我只是把他当做朋友。”安琪苦笑道,他已经不相信自己了吗?   “但他不是,你知道的。”霍筠彦回了一句,然后又拿起另外一本剧本来看。   “知道了,我有通告,先出去了。”安琪已经签了天盛娱乐,最近的日程都排满了,现在的时间也只是忙里偷闲。   “安琪,待你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我们结婚吧。”霍筠彦根本没有心思看剧本,便放下了,一本正经地说。   安琪的脚边顿了顿,没有回应,出了门,心还是扑扑的跳,结婚,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勇气,可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霍筠彦眸色暗了暗,头靠在大班椅上,茫然地望着天花,刺目的白,闭上了眼。   霍氏过于庞大,庞大到他不大相信以一己之力能否将它拉回到正常的轨道上,还有恢复最辉煌的时候。   而余筱青送走了霍筠彦这个大神后开始了忙碌的一天,到了晚上收拾收拾又开始扛着大包袱出去摆摊。   可是没走几步路就走不动了,好像是背包被人拽住了一般,何方小贼如此猖狂,余筱青心跳慢了半拍,紧紧抓住肩带,用力一拉,一鼓作气地转了个身。   墨夕楠,难道又是自己眼花吗?余筱青眨了眨眼,眼睛没有毛病,不至于看错,不是幻觉,他来这里做什么?   墨夕楠险些被她拉到,幸好松手够快,陌生地看着她,眼前的人不施脂粉,却一身爽净,看来过得还不错,只是这逃难的架势,“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余筱青想骂人,但是对着他,那样的话说不出口。   “你什么时候搬回去住?”墨夕楠见余筱青继续走着,也跟了上去,“我妈问过几次你,都被我唐塞过去了。”   “我们不是离婚了吗?”余筱青无奈道,一年以后,以这样的借口,反正她是不信,所以说有些人只适合怀念,墨夕楠就是这样的人,于她,还是入梦来比较好。   “我们是在美国领的证,离婚,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你这是靠摆地摊来生活吗?”墨夕楠直视着她,震惊中,满是不可置信。   “是又怎样,我靠自己的双手赚的钱,如果你觉得丢脸的话麻烦你走开一点。”余筱青将衣服拿出来,一一摆开。   他是在逗她吗?电视不都是那么演的吗?离婚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小事一件,那要怎么办,她还从未研究过,难道她就该回去,回去做他名义上的妻子,明知道他的心里住着的人不是她,而是安琪。   纵然他是她的梦中人,是无可替代的存在,纵然她无数次幻想两人的相遇,相识与相知,可现实与幻想她还是能够分得清的,是他让她看清楚的,其实她也想骗自己,可是编不下去了,长痛不如短痛。   她害怕模糊了两者之间的界线,她害怕在他身边看着不属于她的情深,更害怕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情之一字路之一线,犹如走钢丝,她也想倾她所有去爱一场,不悔,可她身上还有责任,不可。   所以理智告诉她,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属于她的平凡的幸福,厮守终生的幸福。   “你自己做的?”墨夕楠拿起一件T恤衫,手工倒是不错,可是没有牌子,没有特别复杂的工艺,在他看来勉强合格。   “是啊,这料子不错,不扎手,透气,友情价二十块钱,你要不要买一件来穿穿?”余筱青腆着脸开始推销,从她决定做这行开始,每天都是默念着脸皮要厚,胆子要够。   墨夕楠上下打量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像是看着什么怪物一般,士别三日,确实令他刮目相看了,可是她本来就这样吗?   “买不买一句话,不买请走开,别妨碍我做生意。”余筱青被他看得恼羞成怒,有他在,她多少有些放不开手脚,嘴巴也变笨了,吆喝上一秒还气沉丹田了,下一秒就被他看得破了功,泄了气。   但是再下一秒余筱青就默许了他的存在,这个看脸的世界,他就是活招牌,一众花痴女在她眼里看来都是会走路会说话的钞票。   “你男朋友啊?”某花痴女作花痴状。   “不是,你看这件怎样,你穿再适合不过了。”余筱青找了一件百搭的裙装给她,老顾客来的。   “好帅啊,他是干什么的?”又有妖娆女上前作妖娆状。   “这个,不大清楚。”余筱青收了钱,看在他自身价值的份上,也不好把墨夕楠卖掉,至少等她赚够了钱再考虑,考虑。   此心难逃,此身可逃   总的来说,这一晚收获颇丰,余筱青数着钱,脸上的笑容藏不住,嘴巴都快裂到耳朵边了,厚厚的一叠,小心翼翼地收好。   没出息,墨夕楠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做了一晚的背景,见她终于肯收摊了,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何必做得那么辛苦,云裳仓库里压了许多残次品,不比这些差。”   谁不知道,余筱青真想送几颗卫生球给他,只是她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而已,此心难逃,此身可逃。   “余筱青请你记住,不管你承认或是不承认,你名义上都是我的妻子,我也不需要你做些什么,只是有需要的时候麻烦你尽一下做妻子的义务。”墨夕楠只觉得肾上腺素蹭蹭蹭地一路狂飙。   “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这是骗婚,骗婚,知道吗?”闻言余筱青比他还激动,这是几个意思?义务,恶心她吗?欺负她很高兴吗?没事瞎在她眼前晃悠啥,搞得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起了涟漪。   “我看你当时挺乐意的。”墨夕楠眉梢一扬,似笑非笑地望着余筱青。   “那个时候我以为你真的是我……”余筱青涨红了脸,纤手一指,气急败坏地说,当然了,还夹杂着心虚。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现在跑来和她说这话,纵然全世界都知道她爱他,可他不知道,便以为这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被他这样一说,连最后一层遮羞布都没了,余筱青结结巴巴地想要掩饰一下。   “云裳积压的库存任你挑,必要时麻烦你配合一下。”墨夕楠眉毛一挑,直接开出条件,他就不相信她不动心。   “我考虑一下。”余筱青的心一动,云裳的库存,就算是积压下来的次品也是上了一定档次的,可是理智快要溃不成军时,脚下生风般逃离了他的身旁。   还要考虑?就这样落跑,墨夕楠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有那么吓人吗?看她慌不择路的样子,跑得还真快。   电话铃响,是云诺的来电,墨夕楠这才想起他约了云诺,接了电话,聊了几句,刚好云诺在附近,便搭顺风车。   蓝色是墨夕楠常去的酒吧,经理亲自出来带他们进了厢房,里面已经备好了啤酒和小吃,三人各自介绍了一番,聊了几句后,经理很识趣地离开。   “你常来这里?”云诺看着墨夕楠,问。   “算是吧,总是要应酬一下客户,这里环境还可以,没那么乱。”墨夕楠开了啤酒,倒了两杯,一杯送到云诺面前。   “怎么不叫上嫂子?”云诺随口问道。   “她,忙着呢。”墨夕楠没好气地说。   “有什么好忙的,难道你们在忙着造人大计。”云诺取笑道。   “咳咳,还没影的事,对了,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墨夕楠被呛了一下,生孩子太遥远了,可是想到墨妈妈发给他的邮件,也不知道能瞒得了多久。   “还不是厂里的事,想找个人诉诉苦。”云诺抿了一口酒,刚刚接手,事情有些不大顺利,管理也没他想的那么容易。   这厢在讨论工作上的苦与乐,那头余筱青却是难以入眠,谁让墨夕楠开出的筹码太吸引人了,她现在卖的成衣主要还是靠拿货,毕竟从设计到成衣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少了。   可是若是有云裳的后援,余筱青想想也是乐了,一发不可收拾,心是动了,可是,又要把自己给卖了吗?   她现在存了一些钱,正准备找一间便宜一点的铺子,若是答应了墨夕楠的要求就不用愁货源的问题了,重点是云裳的衣服,质量真的不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开店不仅仅是她的梦想,除此之外也是希望能够让余睿文做回服装设计,学以致用,可以说开店是姐弟两人的共同梦想,但是她还没和他谈过这个问题,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她不想给太大希望给他。   想必他也是乐见其成的,白晓燕就曾说过他在广告公司做的并不开心,正准备跳槽,余筱青越想越是摁耐不住,却是拉不下脸来。   霍家,霍太太备了一桌好菜,邀请了众多当地的千金名媛,名头是她的生日,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变相的相亲会,可是有谁不知道霍筠彦喜欢的是新出道的小明星安琪,纷纷围观这难得的八卦。   霍筠彦从小耳语目染,一进门就知道霍太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和安琪十指紧扣,谈笑风生,哪会让他人看了笑话。   安琪的心里却是不大好受的,可是人生如戏,全凭演技,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得体的笑容,周旋在一众女人之间。   霍太太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安琪这张脸总让他想起霍先生生前的风流史,如今儿子为了她偏生与自己对着干,怎么看都像是被她勾了魂似的,令她如何甘心。   “霍太太好福气,令公子给你找了个天仙似的儿媳妇,而且又能干,听说她演的那部电影,叫什么来着,反正挺受迎的,如今签了天盛娱乐,真是夫唱妇随啊。”有人察言观色,悄悄地上前探个口风。   “漂亮有什么用,光会招蜂惹蝶,比不上你女儿一半。若是他找的像你女儿那般,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那我就不用那么操心了,可惜我没这福气。”霍太太长嗟短叹。   挑起这个话题的人是齐太太,齐家虽比不上霍家,但各有所长,倒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齐太太膝下有两位千金,大女儿嫁给了一个高干子弟,二女儿仍待字闺中。   霍太太这说的是齐家的二女儿齐欣然,齐先生于一年前一病不起,这一年中齐氏的股价跌宕起伏,最终还是齐欣然力挽狂澜拯救了齐家。   在外人看来齐家大女儿的踪影不时见之于报,二女儿几乎是隐形人一般的存在,也就这一年期间才声名鹤起。   说起来齐欣然年龄比霍筠彦少了两岁,但两家素有来往,这齐二小姐可以说是早已芳心暗许,所以才特地让齐太太来探探口风,毕竟像霍家这样的门楣并不是一句你情我愿就能轻易嫁入的。   人生无常事   但齐太太对这段姻缘并不看好,且不说霍筠彦对齐欣然向来无男女之情,而且他又是个有主意的,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执掌霍家,安琪虽看上去无害,但也是个精明的主。   “令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放眼国内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我家的二女儿若是能找到这样的好丈夫,那我就不用愁了。我们齐家这样的家世,你说让她挑吧,又怕有心人惦记,伤了财不怕,就怕她伤了心。”齐太太在这圈子里混了那么久,见霍太太推心置腹,一看有戏,也就顺势而上。   被惦记上的某人丝毫不觉,驾轻就熟是周旋于众人之中,但一副好笑容下也是疲惫不堪,不禁怀念起在国外求学的那段苦中有乐的日子。   东边日出西边雨,有人欢喜有人愁。   再说余筱青经过多番是滴考察,总算找到一家各方面都勉强合适的店铺,但在能力范围内可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店铺的位置虽不是主街旺铺,但人流尚且过得去,租金也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最重要的是店面有一个可以住人的小阁楼。   这天,余筱青约了白晓燕和余睿文再次看了一回,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两人都赞成她做个小老板,多番讨论总算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便当场签了租约。   接下来的装修,主要是翻新,能自己动手的就自己动手,比预算的一比,又省下了一笔小钱。看着亮堂的店面,三人不由得万分激动,“大功告成,我们今晚去好好庆祝一下。”   说这话的是余睿文,余筱青望着空空如也的店面,自从签字以后,每虚度一下光阴都感觉红当当的钞票变绿了,可余睿文这样说了,她不能拒绝。   只是三人都灰头灰脸的,白晓燕主张在她家里吃火锅来庆祝,她先行回家收拾收拾,余筱青和余睿文两姐弟去买菜。   “睿文,你打算在广告公司里长做吗?”余筱青难得和余睿文有这样的机会相处,便关心了几句。   “我开始在找新的工作,广告公司那边已经递了辞职信,再做十多天就可以离开。”余睿文刚毕业,虽屡遭打击,但仍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只是还定不下心来。   “别荒废了自己的专业,如果一时间找不到工作就先到店里帮忙,我想上成人夜校,这年头没个像样的学历是寸步难行。”余筱青说道,这事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管将来会不会再去打工,学多一门技术总没错,何况大学是她未圆的梦。   这一年多时间,她发现自己对设计挺感兴趣的,和余睿文说这话也是想他做回自己的本行,对于一年前所谓的抄袭事件,她可以说是愧对于他。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毕不了业的,你放心,我现在出来工作了,到我养你了。”余睿文想起她不得不放弃学业这事总觉得内疚,又因负债一事连累了余筱青,更是十分自责。   “两姐弟说这些做什么,姐我现在不需要你养,你就放心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我绝不会拖你的后腿。诶呀,不说这些了,快点帮忙挑白贝,白晓燕那家伙性急,肯定不耐烦了。”余筱青打断他的话。   余睿文收起了满腹的话不说,两人很快便挑了一斤白贝,还买了小半斤河虾。除了海鲜,两人也买了些大白菜和菇类。   当晚三人放开肚皮大吃了一顿,开心之余又喝了些小酒,但酒量都不怎样的三人自然是醉得一塌糊涂。   余筱青硬是早早醒来,见白晓燕侧身躺在沙发上,便蹑手蹑脚离开,她却不知道白晓燕怀里搂着一个人,正是她没看到的余睿文。   而余睿文醒来发现自己成了某人的人肉抱枕,以至于产生多大的心理阴影在这里就暂且不提,这一天是星期六,他们多的是时间来解决。   店面开张,余筱青回到店里收拾了两个多小时才开了门,而余睿文和白晓燕快到下午两点才一前一后地姗姗来迟。   只是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快傍晚时才开了单,只是卖出一件打底衫,五十块钱,聊胜于无,余筱青恨不得将钱裱起来供奉在店里。   余睿文经过那事后对白晓燕起了戒心,无法坦然面对,白晓燕也有些不好意思,感觉有些对不起余筱青,更对不起余睿文,但余筱青对于他们的异样没多想,只是以为他们是无聊,所以无所事事地来回走来走去。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服装店渐渐上了轨道,余筱青报了名学设计,晚上余睿文会过来帮忙看店,白晓燕偶尔也会过来帮把手。   墨夕楠也来过几次,慢慢收起了轻视之意,有好几次在附近都忍不住转过来,只是远远地看着,以前他也经常做这样的考察,学习其他同行的长处。   可惜好景不长,人生最是无常。   这一晚,余筱青不用上课,便放了余睿文一晚的假,自己留在店里过夜,她一般很早就开店,有些买菜的师奶不时会来光顾。   晚上人流不多,余筱青关了店门,上阁楼看了一会书就关了灯睡觉,可是刚刚闭上眼没多久隔壁就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没多久就安静了下来,余筱青全程都不睁开眼,因为像这样的争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隔壁是一家日杂店,什么都卖,两夫妻在经营,但夫妻俩感情不大好,经常吵架。   然而再次醒来是被烟熏醒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余筱青无法淡定,一阵爆炸声响起,脚下的木板动了动。   心尖都被提了起来,虽是惊魂未定,余筱青仍是第一时间冲了下去,墙体都破了,火烧□□,店里又都是些衣服和墙纸,根本无法逃生。   余筱青只好又回到阁楼,都能感觉到滚烫的热浪,阁楼是木板搭建而成,烟已经攻了上来,时间不多,余筱青打开窗户,把存放在阁楼的货物都扔了下去,然后拿起随身物品从窗口挑了下去。   不期而至的人和事   因那些爆炸声实在是平地一声雷,附近的人都被惊醒了,街道上围了好一些人,有几个胆大的上前救火,可一时间找不到水源,火势越烧越猛,店铺周边可以说是兵荒马乱。   余筱青死里逃生,实在没有心思庆幸,呆呆地看着成了火海的店面,欲哭无泪,这一年来的心血都白费了,不时想到有哪些没来得及抢救,越想越是心疼。   墨夕楠上前,扒开人群,见余筱青安好无恙,松了一口气,抱着她离开了现场,她也不闹,只是看了他一眼。   “我的货。”余筱青的声音像蚊子似的,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她可以说是全副身家都押在服装店了,租的房子也退了。   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了,墨夕楠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帮她系好安全带后回现场提着三大包衣服回来,全塞后尾箱了。   这一晚他刚送走了一个重要的客户,习惯性地开车经过这里,没想到突然听到爆炸声,炸得他六神无主,接着又见火光冲天,待他走近,见余筱青从窗口跳了下来,心都被揪住了,幸好没事。   可怎么会没事,莫说是她,就连他都被吓着了,墨夕楠见她安静得过分,便安慰她道,“别想那么多了,人没事就好。”   “我困了。”余筱青闭上眼,干涩的眼中生了几分水雾,怀中依旧紧紧抱着背包,里面放着她仅剩的全部身家。   其实她当时还想去拿那个八宝粥的空罐子,可是脚下发烫,又被撞倒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它滚落楼梯,消失在一片火光之中。   还有什么,一楼抽屉里还放着几百块钱零钱,是她刚刚换到的,也是临睡觉前才突然想起要放进去的,若是忘记了该多好。   还有那条她做好没多久的裙子,完工时她得意了许久,几乎是被当做镇店之宝放在显眼的位置,总想着有一天有一个识货之人喜欢便出个合适的价格卖掉。   还有她还没展翅高飞就被折掉的翅膀,她可不仅仅想守着一间服装店,服装店是从日杂店老板那租下来的。   本来是一为二的店铺,也不知道那日杂店夫妻有没有事,虽然他们经常吵架,但人不坏,可好像听街坊议论说死人了。   也许只是不明真假的谣言,这样想啊想啊,又担惊受怕了许久,之前的冷静不过是强行而为之,如今脑袋混混沌沌,半梦半醒。   墨夕楠开得很慢,不时扭过头看看她,怀里的背包滑落了一些,拉低了睡衣的领子,他才注意到里面空空如也,白玉雪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非礼勿视,便觉卑鄙,干脆停了车,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专心开车,到家时已是凌晨一两点。余筱青睡着了,墨夕楠抱着她也没醒过来,只是不安地动了动,眼角有泪。   墨芯蕊等了墨夕楠那么久,见墨夕楠抱着余筱青回来,气不打一处来,踩着拖鞋踏踏地回了房间,用力地关上房门。   “放我下来。”余筱青被吓醒,见墨夕楠抱着自己,又是吓了一跳。   “你醒了,也不差这几步。”墨夕楠笑了笑,余筱青认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或是受惊过度出现了幻觉,墨夕楠竟对着自己笑了,不敢直视。   “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墨夕楠将她放到床上。   “等等。”余筱青见他就要离开,急着追了上去,却发现脚踝扭到了,都肿了起来,一瘸一瘸,差点摔倒,幸好被墨夕楠扶住,脸上微感羞涩,“谢谢。”   “你受伤了。”墨夕楠拉她回床边,将她摁下,“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小伤而已。”余筱青深感受宠若惊地说。   “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谨慎一点好。”墨夕楠看了一下她的伤势,除了脚踝扭伤外,脚底下还起了几个水泡,便执意要去医院。   “不用,真的,我没那么娇贵,麻烦你拿瓶药酒给我,擦些药酒就好了。”余筱青被他这般研究自己的双脚,脸色暗红,但还是拉住他,一触即放。   这身高差,墨夕楠占了大便宜,居高临下,大饱眼福,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余筱青不在状态,丝毫没有发现,想要看看自己的伤势,低头弯腰时才发现大大的不妥,拉过床单把自己里里外外裹了三层。   墨夕楠进来见她这样自是心知肚明,又是想笑,又是心虚,扬了扬手中的药酒,“家里就只有这瓶药酒了,治疗跌打扭伤挺有效的。”   余筱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自己这般失态,也不知道有没有丢人,尴尬的很,干笑两声,“冷。”   人冷,心亦冷,努力了那么久,期望那么大,一场火,全都付之一炬,余筱青无法安慰自己,最糟糕的不过是一穷二白,还真的是一直都挺糟糕的。   墨夕楠不语,抓过她的脚帮她擦药,全程在想自己有口无才,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思乱了,手上的力道没了轻重。   而余筱青痛得什么心思都没了,咬牙忍着,全程下来也是吭都不吭一声。   墨夕楠擦完,见她白玉足青红了一大片,暗道怎么都不提醒一下轻重,闷闷地放下药酒就走。余筱青见他离开,也是蒙头就睡。   墨芯蕊第二天上班是司机送去的,理由是墨夕楠早她一步出门了,可是到了公司却没见着墨夕楠,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她关上办公室的门,乱发了一通脾气。   墨夕楠不过是去打听消息,一排店铺,受灾最严重的就是日杂店和余筱青的服装店,日杂店烧得只剩下一个空架子,服装店则是被熏得黑乎乎的,一排三间店铺都被拉起了警戒线。   日杂店一家三口全在火灾里死去了,现场仍未解封,墨夕楠稍作停顿便开车离开,想了想去将白晓燕和余睿文接到自己家里来。   说起来余睿文不待见墨夕楠,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夫本就持怀疑态度,再加上那件事的影响,更是厌恶。   不言而喻的情与痛   可是见他不像是在说谎,又挂心余筱青,便和白晓燕搭了他的顺风车去他家,一进门就直奔余筱青所在的客房,两人轮番上前安慰她。   “停,我没事,不伤心是假的,连我自己也骗不了,可也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余筱青听得头都大了,她一直在想着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还真没时间去伤春悲秋。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有事记得和我说,别憋在心里。”白晓燕拍了拍她的肩膀,余筱青说的话还是挺有可信度的。   “昨晚太晚了,和你们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本来打算今天告诉你们的,没想到他动作比我快。”余筱青强颜一笑,心情依旧低落,望向白晓燕的眼神可怜兮兮,“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你能收留我吗?”   “你和他,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晓燕挣扎了许久,悄声问,一旁的余睿文也竖起了耳朵。   “昨晚他刚好经过那里就收留了我一晚。”余筱青叹了一口气,估计她会这样问,大概也憋了很久。   “哪会那么巧,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上你了,那我哥怎么办,对手太强大,还有希望吗?”白晓燕愁眉苦脸,前不久死心不息的老哥才打听过她的消息来着。   “你想太多了。”余筱青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很累,没有精力和她胡闹下去。   “姐,我帮你收拾收拾。”余睿文插嘴道,他可不想余筱青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墨夕楠,在他的黑名单中。   见他很积极的样子,余筱青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对白晓燕道,“谢谢你,我去和他说一声。”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要我扶你去吗?”白晓燕连忙上前,有八卦可听的感觉。   “不用了。”余筱青白了她一眼,拍掉腰间的手,墨夕楠就在书房,几步就到。   可这几步走得有些沉,一脚轻,一脚重,一疼痛,余筱青深呼吸了一下,稳了稳身体,敲了敲门。   “进来。”墨夕楠以为是工人,却是看到余筱青,有几分愕然,“你怎么来了?”   “哦,我来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收留了我一晚,我怕是要露宿街头了。”余筱青故作轻松地说,咬了咬嘴唇,不自然地道,“我打算去晓燕那住一段时间。”   墨夕楠就在眼前,自她恢复记忆以来,总是忐忑不安,这样的相处会是南柯一梦吗?太过真实的梦亦会令人害怕。   “你真的要走吗?这么急?”墨夕楠皱眉,不明白她的坚持。   他更不会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爱,如果执念也能称之为爱的话,墨夕楠对于余筱青来说可以说是执念。   一念成痴,一念成魔,她怕自己定力不够,只好离得远远的,躲得远远的,这样才能逃离墨夕楠这个魔咒。   “嗯,对了,之前遇见霍筠彦,聊了几句,我说我们已经分居了。”余筱青的声音越说越低,但也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琢磨了许久,思来想去,估计墨夕楠来找自己并不是他的本意,那只有一个可能,安琪,至于安琪为什么要将墨夕楠推给她,那只有一个可能,霍筠彦。   至于更多的曲折也至于当事人才知道,猜想怕是霍筠彦误会了什么,或者是安琪误会了什么,毕竟那晚霍筠彦的情绪好像挺低落的,不管怎样,基于墨夕楠昨晚的表现,余筱青也不能拖他后腿。   “你和霍筠彦很熟吗?”墨夕楠没料到她会这么坦白,莫名其妙地心虚了一把,就好像多疑的丈夫怀疑小妻子反倒被打脸了一般,可又有些无名火,她这是要和自己划清界线的意思吗?   “见过几次面而已。”第一次是墨夕楠带着去的,后面两次都是偶遇。   “没关系,反正我们又没离婚,夫妻吵架说些赌气的话也很正常。”墨夕楠说不下去了,被余筱青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他什么时候开始怕她了?   “墨夕楠,这么荒唐的婚姻有必要继续吗?”余筱青有气无力地说,他这是听不懂人话吗?难道是因为墨妈妈,所以要维持这段婚姻,为什么人家都说因为孩子才将就婚姻,而他是因为妈妈。   “你为什么那么抗拒这段婚姻,你很讨厌我吗?还是你有喜欢的人了?”墨夕楠上前,直视着她的双眸,看着长长的翘翘的睫毛微微颤动,那节奏跟心跳似的。   余筱青的心痉挛了一下,难道被他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于是忙垂下眼帘,双手无处可放,缩了回来,忘了脚上的伤,失去了支撑,毫无预兆地往后倒去。   “小心。”墨夕楠长手一捞,将她紧紧地搂着怀里,他的心一连两天都被她牵着动,这感觉没有想象中讨厌。   余筱青可恨那颗不争气的芳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脑袋低得不能再低,闷闷地发出蚊子似的声音,“谢谢。”   而余睿文见她们这么久都不下来,便返回去找,见到了正在下楼的白晓燕,便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姐呢?”   “她说要和墨夕楠道别。”白晓燕见着余睿文都挺心虚的,总觉得占了人家便宜,又是愧对余筱青姐弟俩的信任。   余睿文长开了,少了毛头小子的青涩,稳重了不少,而且五官端正,特别是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总观就是一个大好青年。   白晓燕从小到大都知道自己长得再平凡不过,没什么知心朋友,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可能转身就被人遗忘了。   但余筱青不一样,她们从高中开始就是好朋友,而余睿文对她来说就像是自己亲弟弟一样,可是那晚之后好像有些东西变了,变得令她份外心虚,脚下抹了油似的,走得飞快。   余睿文上楼,看着两人相拥的亲密的举动,他们也许不仅仅是假夫妻那么简单吧,眸色一暗,转身离开。   那些人那些事   又过了一小会,墨夕楠扶着余筱青下楼,并主动做了一回司机,将他们送到白晓燕家里,还帮他们搬东西上楼才离开。   白晓燕由始至终都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墨夕楠的一举一动,待他离开后立马像余筱青八卦道,“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这个问题很重要,白晓燕不肯放过她脸上的蛛丝马迹。   “职业病犯了?”余筱青不以为然,在墨夕楠心里她就算是挂上了号也无济于事,前面还有一个安琪呢,自作多情次数多了,就算掩饰得再好,就算旁人看不清,可终归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两姐弟无家可归,厚着脸皮赖在白晓燕家里住了几天,白晓燕的公寓是两房一厅,余筱青和白晓燕住一个房间,余睿文住一个房间。   这几天时间里余筱青天天跑出去找工作找房子,总是不如意,要不就是工资开得很低,要不就是工作时间特别长,还不包吃住。   不过这一天余筱青跑出去碰运气,还真让她碰上了合心意的工作,虽然小作坊,可是老板有人脉,接了不少单回来,原来的人手不够用,便在门口挂了招聘的牌子。   工资是计件的,和一般工厂无异,但最重要的是老板卖了个人情给她,楼上的房子以极其优惠的价格租给她。   虽然是楼顶,但这价格也找不出第二家了,那是老板第一间房子,虽然搬了家,但感情深,舍不得卖,但放着又没了人气,又和余筱青合眼缘,便卖她一个人情。   余筱青欢欢喜喜地搬进了新家,开始了新的生活不说。   就是余睿文也匆匆找了份工作,几乎是回家打个盹,其他时间都是自动消失,白晓燕几乎是天天都见不着他的人影,哪怕知道他就躲在房间里,也不好意思去敲他的门,不禁哀怨起来,但没人理会她。   这边忙忙碌碌地开始新生活,那头却是热闹了起来。   且说三天前,活色生香俱乐部。   欧阳菊看着面前强势的女人,传闻一点也不可信,没想到会在活色生香俱乐部遇上齐家以乖巧闻名的二小姐,“齐二小姐,不知道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同样齐欣然也在打量着欧阳俊,目光中的鄙视毫不掩饰,连惺惺作态都吝啬,浪荡公子哥儿一个,也就这活色生香勉强算得上一点成绩,圈内人都知道欧阳俊只是挂名老板,真正打理活色生香的另有其人。   “欧阳公子心真宽,欧阳集团都快倒闭了还面不改色,夜夜笙歌,佩服,佩服,只是不知道这活色生香养不养得起你。”   “你什么意思?”欧阳俊脸色一变,草包如他也知道欧阳集团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之前也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但从未放在心上。   欧阳集团怎么可能会倒闭,再不济还有霍氏在支撑着,欧阳俊现在尚未涉足欧阳集团的业务,欧阳太太赞助他搞了这个活色生香来练手,所以他并不清楚公司的运作,虽然也有在集团内任职,但仅仅是挂名。   看着欧阳俊仍是不解的模样,齐欣然嗤笑,估计就是她猜测的那样,怎能那般无趣,“有人给我看了些有趣的东西,想必你也感兴趣,毕竟是你念念不忘的可人儿。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可惜你的好表哥护花心切,压下了这件事,我也不好违背他的意思,可我想着你得知道真相,不然闹出笑话可就不好看了。”   欧阳俊一把抢过她的手机,一目十行,脸上渐呈狰狞之色。   齐欣然见目的已经达到,施施然离开了包厢,就等着看好戏了。   三天后关于安琪的身世的流言铺天盖地而来,有人说她所有资料都是假的,因为真实身份见不得光。   有人说她其实是欧阳瑞贤的私生女,这时有人八卦出她和欧阳俊的旧闻,流言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安琪的星途平顺,想不到会在这时出现状况,想着舅舅对她说的话,心中安定了许多。   一切只是猜测而已,并无真凭实据。   再说欧阳俊对安琪的花花肠子被捅了出来不到一天时间就被父亲欧阳瑞贤劈头大骂了一顿,更被欧阳瑞贤以欧阳集团总经理一职威胁他收心养性,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最后被欧阳太太得知,便将里面的弯弯道道统统说给欧阳俊知,安琪的存在于她虽不是什么威胁,但到底成了眼中刺,看不着还好,看到了郁结难纾。   这些天关于安琪的绯闻甚嚣尘上,若只是一般的花边新闻早已被善忘的观众一笑置之,然而其中涉及霍氏的几次令人侧目的变动都是针对欧阳集团,霍氏集团和欧阳集团除了合作关系之外还有姻亲关系,且不说旁的,霍太太和欧阳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可是亲亲的姐妹关系,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   故有人八卦出欧阳集团的太子欧阳俊和霍氏集团的新任掌门人霍筠彦这对表兄弟双龙夺珠的狗血剧情,再加上安琪谜一样的身世,煽风点火之下,只能说人生如戏,狗血无比,却又精彩纷呈,岂是无聊的八点档可以媲美。   某高档小区内,“啪”的一声,又一部平板电脑报废,已经是第二部平板电脑了,一天之内,梅姨肉疼地望着龟裂的屏幕,屏幕下那依稀的画面可不正是……顿时敛了呼吸。   脸上的表情也归于平静,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其实在来之前正在上高中的女儿兴致勃勃地给她普及了一遍正在热议的八卦新闻,甚至想从她口中打听一下□□消息,被她狠狠地训斥了一番才作罢。   现在的人在网上什么话都敢说,单是看太太黑得可以媲美锅底的脸色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且那屏幕上不想正正是欧阳俊和某不知名的模特不堪入目的照片。   欧阳太太不像她的姐姐那般不管杂务,公司上的事要管,儿子的事要管,偏偏没有一样如意的,“欧阳俊呢?”   那些旧时仇今日恨   明明是滔天怒火,可欧阳太太心中堵着一口气,这话说出来有气无力,微微发福的腰身撑着柔软贴身的家居便服,不甚美观,此时紧紧靠在棕色的皮沙发上,那还有平时的贵气,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羡慕一下什么都不用管的姐姐。   “少爷昨晚没有回来。”梅姨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回道。   “啪”又是一声,不过这次是手掌与沙发的撞击声,幸亏是沙发,皮厚,梅姨仍觉心中一颤,然后听见太太不大利索的声音传来,“去,去,去把他给我找回来。”   梅姨正要下去安排,又听到一声“等等”,声音平缓了许多,“叫司机在楼下等着,少爷回来后让他等着。”   “是。”梅姨应了声,走出大厅,入了厨房,分别给司机和管家打了通电话。   欧阳太太心底隐隐有了答案,但那个答案让她隐隐不安,却又恨意浓浓,那张脸再相似不过了。   恨,除了恨,还是恨,父子皆栽在那对母女身上,让她情何以堪。   这边鸡飞狗跳,那头却是安静得很,只是烟雾缭绕,透过重重烟雾可以看到忽明忽暗的烟头,在烟灰缸上一寸灰烬,一寸灰落。   亮着的电脑屏幕上是最新的股市行情,闭市,欧阳集团旗下的几件上市公司股票直线下跌,绿幽幽的光映在男人眼里,说不出的诡异。   欧阳集团,这个护他一生顺遂的大厦岌岌可危,昔日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如今无法挽回的颓然败势。   想着家中的悍妻,想着被纵坏的儿子,想着欧阳集团的未来,或者是自己的未来,仍是不甘心,不甘心败在自己手上。   关注欧阳集团股价的还有安琪,这走势令她积压在心底的抑郁之气稍微散去了些,抿了一小口咖啡,然后合上笔记本电脑。   这个时间霍筠彦该回家了,按理说这些天不会有什么应酬,安琪躺在大厅的沙发上,迷迷糊糊地想着,等着。   霍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票在手,霍筠彦掌控了霍氏百分之三十的股票,霍太太手上有百分之十。   她手上的钱,再加上苏慕生给她的一笔巨款,全投到霍氏上了,这百分之二十的股票,有百分之十五的股票是她自己买的,在霍氏岌岌可危时,有百分之五是霍筠彦送给她的聘礼。   安琪这些动作终究还是借了霍筠彦之手,若不是他点头,她没有那么轻易拿到这股权,更不会轻易动欧阳集团,第一次,证据确凿,但是第二次,第三次,是个傻子也知道她是有意为之。   欧阳俊虽是小贪,但霍筠彦没有想过要换供应商,他不想不代表其他人不想,安琪有的是办法令其他股东同意换掉欧阳集团,只能说是财帛动人心。   也不是什么秘密,安琪不过是拉了一把欧阳集团的竞争对手,欧阳俊是霍筠彦的表亲,他的竞争对手在霍氏也有靠山,只是一直越不过霍筠彦罢了。   曾经的坚定此刻竟有些动摇,霍筠彦开着车回到楼下,却没有下车的意欲。   夜深。   灯一盏盏熄灭,可他还是看得到客厅里的灯光,只余一盏灯,为他而留的一盏灯,安琪怕黑,也只有他在才会关了灯睡觉。   霍筠彦在车内看着那灯光昏昏沉沉睡去,那灯光温暖了他的心,想要冷却的心留了一片柔软,为她而留。   这房子是他和安琪买来结婚用的,霍家在城央有锦园,是本家,姑姑什么的都住在一起,霍筠彦料想安琪不喜,故选了这公寓作为他们的二人世界。   安琪总是半梦半醒,习惯真的很可怕,哪怕浅浅入睡,下意识睁开眼,不是恼怒那刺眼的灯光,而是担忧旁边空出的位置。   她睡在沙发上,他还没回来,往日霍筠彦应酬哪怕再晚也会归家,可是他不打算回来了吗?还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或者是……   安琪拿起手机,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想着要打个电话问一问,但还是放弃了,敲敲打打,只发出六个字,“什么时候回来?”   霍筠彦是被晨光叫醒的,但是睁开眼,只见身在车内,姿势还是入睡的那个姿势,保持了一个晚上,浑身上下都有些僵硬,酸痛。   拿起手机,点开未读短信,那瞬间,心软了,感动完没多久,但见霍妈妈怒气冲冲地站在车门外,“妈,你怎么来了?”   霍太太气势汹汹,对上霍筠彦的睡眼惺忪,更加是怒不可遏,声调一路飙升,“你就在这车里过夜?你们吵架了?”   听在霍筠彦耳朵里大有一点头就杀上去的势头,幸亏醒来得及时,霍妈妈话里话外除了怒火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可不是幸灾乐祸。   霍太太巴不得他们出问题,这个儿子从没让她操过心,除了在娶安琪这点上,霍筠彦说了一大堆,意思大概就是借着安琪的势转移大众的视线,这才让她勉为其难地默认了这门亲事,但终归是不满。   可是霍筠彦想到那条信息,心中有了计较,淡然一笑,“不是,公司有点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时间还早,妈,陪我去吃早餐。”   霍太太仍旧是狐疑地盯着他,可惜她对霍氏的运作不熟悉,对霍筠彦也不了解,她的一生早已铺砌好,顺风顺水,唯一的不痛快就是霍筠彦要娶安琪,故也看不出真假,只是直觉告诉她这话不可信,便又强调,“你没骗我?”   “没有,妈,我还没吃早餐呢,好久没和妈一起吃早餐了,妈,你想吃什么?”霍筠彦也猜到霍妈妈此行的目的,自然不会让她和安琪见面,不然就是火星撞地球,故拦着霍太太。   霍太太心思一转,这个儿子都没怎么让她操心过,感情难免有点不咸不淡,自从他娶了安琪之后更甚,现在霍筠彦示好,她便心动了,更主要的是有些事不方便当着安琪的面说,先和儿子通通气也好,便和霍筠彦一同去了酒楼。   他们的世界我的生活   刚坐下来,想着妹妹的一番话,霍太太也坐不住,开口劝道,“筠彦啊,你姨妈昨天来找过我,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你心里有数,可说到看人的眼力妈还是有的,那个安琪我当初就看不上,你先别生气,你还记得当年你姨妈和姨夫差点闹得要离婚的事吗?那个女人,你自己看,我也不多说,不过我就是感觉她嫁给你是别有用心的,瞧瞧,这才多久,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吧。”   霍筠彦接过相片,是姨夫和一个女子的合照,虽是一个低头的侧脸,但是那脸型,那线条,绘出的绝色,他常常在安琪身上看到,也常常令他心动,更不用说那同样小巧的耳朵,还有耳垂上的竖纹。   “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物有相同,人有相似。”霍筠彦抬头,眼中波澜不惊。   霍太太气结,自己的儿子怎么就那么死心眼,都是那狐狸精的错,还有什么比看着儿子上当受骗却又无能为力更让人无奈的,“你还有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难道你要败光霍氏才会清醒吗?”   “妈,她从未做过伤害霍氏的事,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霍筠彦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那个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连我的话都不中用了。这饭我不吃了,吃不下,你陪那个女人吃吧。”霍太太一摔筷子,拿起手提包就气冲冲地离开了包厢。   霍筠彦苦笑一声,并没有追上去,可是他还是听进去了一点,不然怎么会带着安琪去见姨夫,在他还没想好借口之前,只当是巧遇吧。   而欧阳俊本窥视安琪美貌已久,没想到两人竟有这样一层关系,那点心思是偃旗息鼓,但总是不甘,这才起了歪心思想要挫挫她锐气,一来是为了挽回面子,二来是为了在欧阳太太面前邀功,毕竟欧阳太太还掐着他的经济来源。   于是安琪的身世再次走进观众视线,捕风捉影,脑洞大开,各种各样的说法都冒了出来,一时间竟让人难辨真假。   这一次霍筠彦也帮不了她,因为他也被记者缠着难以□□,但不是因为安琪的事,而是因为他极力封锁的消息最终还是泄露了出去。   当天霍氏的股价是一泻千里,整个霍氏一片愁云笼罩,人心浮动,有作壁上观,有落井下石,也有不离不弃。   霍筠彦看着飘绿的股价,眉心紧锁,若是能找出泄露消息的小人打一顿也好发泄发泄,可对方甚是狡猾,在他以为找到线索时对方竟把尾巴断得干干净净。   而霍太太做甩手掌柜多年,根本是在帮倒忙,连安慰都没有一句,还净催着他曲线救国,霍筠彦偏在这点上倔强的很,硬是没有对霍太太的眼泪攻势屈服。   天盛娱乐,霍筠彦看着桌面上摆放的文件,翻开一看,微微有些愕然,也有些失望,没想到余筱青面对打击竟是做出这样的选择。   当初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便多嘴了一句,让助手留意一下她的动向,没想到时隔多日助手竟还记得这回事,霍筠彦叹了一声,将资料放入抽屉。   安琪此时敲门进来,她最近被记者烦的差点失了分寸,但最终还只是黑着脸而已,却也被批了一顿,网上到处都是黑她的文章,虽然入了这行,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要面对的时候还是欠缺火候。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烦忧,一时间竟忘记了来这里的缘由,就这样干坐着,想着各自的烦心事。   “我们结婚吧。”霍筠彦想着想着,又看了看安琪,轻轻地说了一句。   “好。”安琪很爽快地应了下来,也不是没有想过这可能,多少有些心理准备。   一切尽在不言中,霍筠彦便吩咐下去,造势!   于是乎,霍筠彦频频以痴心公子形象出现在娱乐版块,观众总是善忘,也乐于八卦,纷纷猜测霍公子此举的目的。   这样的猜测维持了三个多月,就在观众都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霍筠彦求婚了,在安琪的新戏发布会上,在国人的面前,情深款款。   观众的视线被转移了,霍筠彦争取到喘气的机会,最后还是力挽狂澜,霍氏屹立不倒,还趁着这次机会请走了不少大神,一时间竟显得生机勃勃。   安琪的身价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霍筠彦求婚时摆明了不会阻碍她发现自己的事业,这话酸的旁人牙痒痒,一时间众人对安琪是各种羡慕妒忌恨,竟让霍筠彦这样的绝世佳公子看上了眼。   这样的热闹于余筱青不过是纸上笑谈,若不是收到安琪的请柬她还不知道呢,白晓燕恨铁不成钢地给她恶补了以上八卦,细致到连安琪某天某时因某事黑了个脸也翻了出来讲。   这技能顿时让余筱青对白晓燕刮目相看,可是安琪的婚礼她以什么身份出席,真的是奇了怪了,请柬不送给墨夕楠,反倒送到她手上。   但这是他们的世界,余筱青不想做太多的猜测,毕竟她有她的生活,踏踏实实,由不得她过分浮夸。   白晓燕本着职业任务去鼓动余筱青参加安琪的婚礼,可余筱青不为所动,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去参加,为此几乎要将白晓燕拉黑。   余筱青想得多,请柬到了自己手上是不是因为安琪怕伤了墨夕楠的心,可是墨夕楠知道也只是迟早的事情啊,真真想不透了。   不过墨夕楠最近被打击的不仅仅是安琪的事情,还有来至墨万钧的。   话说墨万钧在墨妈妈离开后多月后的这天才得知真相,到底是最初的结发妻子,没想到她竟然得了不治之症,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在这样的时候竟然选择再婚,而他还被蒙在鼓里,若不是旁人告知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   所以许久不出现的墨万钧一出现就对着墨夕楠进行疲劳式轰炸,说他忘恩负义,说他没搞清楚谁是他的亲生父亲,反正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赖上门的某某人   墨夕楠也是最近才知道墨妈妈和云叔叔结婚了,虽然做了心理准备,可多少有些意外,可看到墨妈妈久违的真心笑脸也就释然了。   可这样的事情叫他如何对墨万钧说出口,墨万钧和墨妈妈根本没有任何交流,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势头,而且父子两人素来没有什么交流,所以才会出现刚才那一幕。   墨夕楠在被甩了一巴掌后也被点爆了潜伏已久的不满,“妈妈病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跑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云叔至少能给妈妈一个真心的笑容,你呢,你能给妈妈什么?当初你回头找我们母子,要的不过是我这点血脉,可曾想过要复婚,没有吧?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可笑吗?”   “我是你老子。”墨万钧一张老脸,五颜六色,气得指着墨夕楠,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许久,泄了气势之后才怏怏地嘟囔了一句。   “你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吗?”墨夕楠也是气狠了,红着一双眼狠狠地盯着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他的父亲,他不配。   “滚,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儿子!”墨万钧被人奉承久了,那受得了他那样的指责,何况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彼此彼此,希望你的三三四四能给你生个听话的,这是我最后的祝福。”墨夕楠全凭着一口恶气,硬是没有回头,摔门就走。   墨万钧只是想要发泄一下,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墨夕楠已经走远,叫也叫不住,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任性过后的墨夕楠还是有小小的后悔,倒不是后悔离了家,而是里面那个毕竟是自己的父亲,竟然还对他有奢望,竟然后悔那样对他。   从墨万钧回头找他的时候,他对墨万钧的感情就一直很纠结,一家团聚是他打小的希望,可真要有这一天到来,却是以那样的方式。   而且墨万钧只是希望儿子能回到自己身边,至于复婚什么的压根就没想到,墨妈妈也早已死心,以至于墨夕楠在童年执念和现实之间差点就钻牛角尖。   不过既然是赌气,墨夕楠没有理由回公司,也不想回到与墨万钧有关的一切,这样一来竟是无家可归。   无家可归的人两手空空,转着,转着,竟来到安琪的婚礼现场,他现在没有心思去参加,祝福的话多少有点说不出口,心理准备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这么巧,你也来参加婚礼?”墨夕楠看到余筱青还是挺意外的,但一瞬间又有种看到救星的感觉,便上前搭讪。   被搭讪的人不由得吓了一跳,余筱青回头一看,竟然是墨夕楠,一下子脑袋一片空白,傻傻地看着他。   “哦。”余筱青反应过来,轻轻地应了一声,可是见墨夕楠没有上前的意思,一下子又糊涂了,他这是怎么了,“你不进去?”   “不了,反正祝福已经送到。你呢,你怎么也不进去?”墨夕楠反问。   “我,我来送礼,心意到了就好。”余筱青张口结舌,这样腆着脸搭讪她的墨夕楠还真新鲜,两人身份多少有些尴尬,可是怎么感觉就她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那你去哪里,我送你。”墨夕楠觉得自己的衣食住行有着落了,脸上不禁有了笑容,很是殷勤。   这样的墨夕楠对于余筱青来说太诡异了,竟觉得头皮发麻,连连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说完,余筱青快步离开,直奔公交站,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墨夕楠竟然跟了上来,这是几个意思?   “听说你好像搬家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说起来我还没上你的新家瞧瞧。”墨夕楠跟着余筱青上了公交车。   余筱青一脸黑线,这就是他要送自己的方式,零钱还是自己给的,这算怎么回事!   一路上余筱青心事重重,墨夕楠也不好拿热恋贴冷屁股,但百折不饶地跟了上门去,还成功地进了屋。   余筱青觉得自己之所以城门失守是因为真的被吓到了,胡思乱想间才以至于被他钻了空子,还成了大爷。   可不是大爷么,这明明是自己的房子,怎么的就要她伺候他的吃喝,见墨夕楠翘着手臂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摆明了就是什么也不管就等吃等喝。   出门不利,余筱青在心里哀悼,可真要她指挥墨夕楠做这个做那个还真没底气,毕竟墨夕楠对于她来说是神一样的存在,可以说是根深蒂固了。   “有吃的吗?”墨夕楠毫不客气地问。   占山为王说的不就是他,那还有方才的殷勤,这样才正常,被压榨的某人一丁点危机意识也没有,还庆幸某某人总算恢复正常了。   “只有面条了。”余筱青打开古董冰箱看了一眼,鸡蛋也只剩下两只,面条倒是还有一箱,刚买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她发现自己居然很没出息地担心这个好不好吃的问题,忙碌了一番后端出两碗面条,上面盖着一个荷包蛋。   墨夕楠看了一眼,没有什么食欲,但肚子有些饿了,也不矫情,勉强吃了一碗,放下碗筷后不置评价,靠着沙发在思考人生。   余筱青干坐了片刻,继续战斗,终于把剩下的面全部塞进肚子里,然后认命地收拾好碗筷,出来见他仍旧坐在那里,斟酌着开口道,“现在很晚了,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是挺晚的,我就不回去了,这里这么偏僻,没车很不方便。”墨夕楠抬头望了一眼窗外,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一般。   可是他们不是在讨论天气问题,余筱青摁耐着性子,好言说道,“你不觉得这不合适吗?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怎么不合适,我们合法着呢。”墨夕楠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理直气壮。   “合不合法你自己清楚。”余筱青气结,他那是骗婚,可是说出去有谁相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矫情呢。   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个问题尚未有结论,墨夕楠却是打定主意一般赖在她家里了,余筱青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可她也没请好不好。   如此这般过了三天,余筱青见墨夕楠一副无业游民,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一般,压抑已久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   “墨夕楠,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别藏着掖着,给句痛快话。”余筱青下班回来见墨夕楠仍旧坐在那里等吃,终于怒了。   “不想做什么,就是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顺便思考一下人生。”墨夕楠大大方方地坦白,这些天想了许多,想必这次离家除了赌气的成成分外还有其他因素,但他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   思考人生,余筱青抖落一地鸡皮疙瘩,这个问题太深奥,她只知道现实很残酷,再这么下去她可养不起他!   这几天想着他在,什么有夫至远方来,什么待客之道,一定是出于待客之道,改善了一下伙食,再改善了一下居住环境,虽然一台二手风扇不值多少钱,但终归要掏钱包。   他来了几天,她就算计了几晚,结论都是再这么下去她的下场会很悲催,至少这个资本积累的时间是无限期延长,不可以这样的。   虽然,虽然自己也曾吃他的,住他的,还过了一段时间的富裕生活,可人家那是拿一万块钱的工资给她花一百块钱,而她是拿一千块钱工资给他花一百块钱,现实还远非如此。   现在她没力气和他争论些什么,余筱青认命地去做饭,解决了温饱问题后才开始思索如何改造他的三观。   说起来墨夕楠真的不是有意做甩手掌柜,只是从未下厨的他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最了不起的料理就只有泡面了,但天天如何也太对不起自己的胃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些包裹麻烦你帮忙送一下,上面有地址。”余筱青从房间里翻出打包好的衣服。   墨夕楠瞄了一眼,见房间里摆放着一台旧式的衣车,了然于胸,但还是问了一句,“是什么来的?”   “衣服,我和他们谈好了可以放他们那里卖,如果你能帮忙拉些客源回来是最好不过了。”说起正事,余筱青脸上终于有了好颜色。   “凭什么?”墨夕楠不大愿意做这样的小事。   “不凭什么,要是你能变些钱出来我就可以什么也不做,还有你喜欢住多久就住多久。”余筱青翻了个白眼。   “小气。”墨夕楠吐槽道。   “人穷气短。”对于这一点,余筱青素来坦然。   “先放着。”墨夕楠只道了一句。   余筱青瞧了他一眼,回房继续工作。   墨夕楠还是决定卖个人情给她,最主要的是宅的时间有点长,该出去走走逛逛,再顺便送个货而已。   但是没想到余筱青要送的都是几家横街曲巷的小店铺,店主大妈太热情,墨夕楠好不容易找着,有了前几次难以脱身的经验,几乎是丢下就跑。   可是这一次还没走远,墨夕楠就听见店主像老顾客展示新货,价格何止翻了一番,不禁若有所思。   过了一段时间,余筱青又惊又喜地发现业务量上升了,小金库看起来也没那么寒酸,看来让墨夕楠去跑腿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所以这一晚特地加了菜。   “你尝尝,这可是我排队排了许久才买到的烧鸭,可好吃了。”余筱青殷勤地夹了一块大大的鸭肉给墨夕楠。   “有北京烤鸭好吃吗?”墨夕楠嫌弃地翻了翻,不过还是很给脸地吃了。   “等我赚了大钱就请你吃北京烤鸭。”余筱青一想到他的劳苦功高,也就不大介意他的言辞冷暖。   “等你赚大钱,等到什么时候,你供给别人的货,别人转手就赚一大笔,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墨夕楠想起这个就有气,好歹他也算是个生意人,却要在这和她做亏本生意,跑腿也跑得没价值。   “你以为我想啊,可是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哪有精力管这些,能够捡些额外的零花钱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不奢望天下掉馅饼的事,能够一步一步东山再起才是我要努力的。”余筱青第一次这样认认真真地看着墨夕楠,有些无可奈何,有些语重深长。   墨夕楠竟有刹那心虚,许是指点江山时间久了,忘了民间疾苦,被她这么一说,倒想起以前的日子来,便沉默了。   这样的日子竟因墨夕楠的到来而有了起色,这是余筱青没有想到了,想着离梦想越来越近,不由得忐忑哪天他会一声不吭地离开而失了一大票客源,便越发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也许是因为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余筱青放松了许多,两人各怀心思,却不阻碍难得的友好共处,墨夕楠面对着既熟悉又陌生的余筱青,高看了几眼。   “我在市场,今晚想吃什么?”余筱青站在海鲜档口前挑选着河虾,举棋不定之间还是打了个电话咨询一下墨夕楠的意见。   “煮个海鲜汤吧。”墨夕楠很自然地说。   “好,我正在挑河虾,一会就回来。”余筱青挂了电话,捞了一把河虾,挑了几只活蹦乱跳的。   墨夕楠看着挂掉的电话,好像没什么不对,又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想到她这样讨好自己,这样的感觉不错。   余筱青提着大包小包回家了,没顾得上和墨夕楠说几句就忙开了。   这个时候墨夕楠是不会主动上前去,事因帮了一次,但越帮越忙,厨房便成了他的禁地,在沙发坐了一会,厨房里飘出香味了。   墨夕楠走过去正想瞄一眼,门被敲响了,开门一看,是白晓燕和余睿文,三个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一下子都愣住了。   “是晓燕吗?”余筱青在厨房里喊道。   “是我。”白晓燕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墨夕楠竟然在这,她被吓到了。   墨夕楠这才后知后觉地让出一条通道,阴晴不定地回客厅。   白晓燕放下水果就钻进厨房里帮忙,剩下余睿文和墨夕楠两人坐在沙发上,相看无言,又觉得无所事事,不约而同拿起了手机。   关于合法同居的事情   “他怎么在这?”白晓燕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问。   “不知道。”余筱青摇了摇头。   “不知道,你骗谁呢?”白晓燕低声警告道,似乎再不坦白就友尽。   “我骗你做什么,安琪结婚那天刚好碰上他了,然后就跟着回来,都住了好些天了。”余筱青耸耸肩,坦坦荡荡地说。   “嘶,你们,你们同居了?”白晓燕倒吸了一口冷气。   “说什么呢,他住客房。”余筱青没白了白晓燕一眼。   “你说他是不是被刺激到了?”白晓燕充分发挥八卦精神,“他追了安琪那么多年,谁想到突然冒出一个霍筠彦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女神,他受得了吗?”   听说霍氏集团是起死回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琪和霍筠彦两人的大婚,看着两人频频秀恩爱,所以墨夕楠躲到这里来了?   白晓燕脑补着各种可能,一下子对墨夕楠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余筱青沉默了,她又不是他,没有什么发言权,其实她也想过这个可能,除了这个可能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白晓燕彻底对墨夕楠改观了,想不到他竟是这样情深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安琪图霍筠彦什么,除了钱之外,霍筠彦没什么比得上墨夕楠的。   所以墨夕楠面前摆着一碗有着满满爱心的海鲜汤,他只是想喝汤,而不是想吃海鲜,这一碗几乎都是白贝和河虾,他可不喜欢吃煲过汤的汤料。   但看在这是余筱青授意的,也就勉强接受了,虽然是白晓燕捧到自己面前。   余睿文看了看白晓燕和余筱青,默默地喝着汤。   交谈间,墨夕楠这才知道今晚聚餐的原因,原来白晓燕的哥哥是一支业余篮球队的队长,他得知余筱青在创业,便将篮球队的服装授权给她负责。   虽然白晓燕再三强调说没有什么要求,但是余筱青也不想随意对待这难得的机会,便让余睿文设计设计。   余睿文拿出设计图给余筱青看,等待着她的评价。   在这之前,余筱青也做过一些功课,看着设计图,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但一下子又说不上来,目光不由自主转向墨夕楠,他可是行家。   墨夕楠对这方面倒是挺有发言权的,除了自己经营服装厂之外,他喜欢运动,对于运动服,应该是说对于服装都是出于专业的眼光的评价,所以在看到设计图的时候就有了答案。   “这里要改宽一些,这里再加条纹图案。”墨夕楠毫不客气地指出设计图的问题所在。   余筱青恍如大悟,佩服地看着墨夕楠,又小心翼翼地转向余睿文,“要不再改改?”   “嗯,你等等,我一会就给你。”余睿文心里是不服气的,但没有否认他的说法,一把抢过墨夕楠手中的图纸,躲进余筱青的房间里。   “我去洗碗。”白晓燕自动消失。   “我来,怎么好让你动手。”余筱青拉住她的手。   “我们之间说这些做什么。”白晓燕坚持。   余筱青只好收拾剩下的碗筷进了厨房,然后坚决把白晓燕推出厨房。   “很久没见,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白晓燕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闷闷地起了个头,和男神说话就是压力大。   “嗯。”墨夕楠看了她一眼,兴趣寥寥。   呃,白晓燕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两人之间也就只有安琪和余筱青这两个连着的话题,安琪是不能说的秘密,余筱青?   “住的还习惯吗?”白晓燕决定是迎难而上,好歹也是接了老哥的任务,墨夕楠的存在要不要告诉老哥知道呢?   虽然余筱青说得很明白,可是白晓燕还是挺希望老哥能娶到余筱青的,墨夕楠这个人,是敌是友还不清楚。   “还好。”墨夕楠淡淡地道。   “那你打算住多久?”白晓燕一听,多了一个字,积极性又高了些,再接再厉,直击要害,也好交差。   “看情况。”墨夕楠不着痕迹地看了白晓燕一眼,估计着她话里的意思。   “看什么情况?”白晓燕很想问个清楚,但是这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安安静静地等着余筱青来救场。   事实上余筱青和墨夕楠也没有什么沟通的时间,最多是打个招呼,还有业务上的吩咐什么的,其他时间都是各忙各的。   余筱青收拾完,余睿文也将图纸改好了,三人聊了一小会就散了,临出门时,余睿文看着墨夕楠,眸色暗了暗。   待白晓燕和余睿文两人离开后,余筱青和墨夕楠难得有闲聊时光。   这开场白是余筱青开的,自从那场大火后到了今天才有那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许是还是有些不大真实的忐忑,所以急需他人肯定,墨夕楠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而且这里又是她的地盘,当家作主的感觉令她在他面前少了几分拘谨。   “你觉得如果开一家集设计,制作和销售为一体的服装店行不行,就好像那种DIY,形象设计什么的,现在的年轻人多喜欢标新立异,又喜欢小团体,听说一个宿舍都还要做舍服,还有那些表演服装什么的。现在网络那么发达,还能放上网去招揽生意,应该可以试试。”   余筱青天马行空地想着,不自觉说了出来,面有愧色地瞄了一眼他,见墨夕楠不语,自认是班门弄斧,忙噤声。   墨夕楠淡笑两声,瞥了一眼余筱青,见她不好意思,倒勾起了他的念想,老头子总是流露出老子有钱儿子沾光的想法,就好像若不是他这个爹创下的基业,他也坐不上云裳总经理的位置。   眼波流转间,一拍扶手,墨夕楠脱口而出,“要玩就玩大的,我们开公司。”   “公司?”余筱青被吓到了,她暂时可没那么大的野心,但见墨夕楠云淡风轻的样子,又觉得开公司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就该那样干的感觉。   墨夕楠是行动派,说干就干,借着之前的关系找了一间闲置已久的小二层,也就是城郊的农村房,倒是近马路,就是没有公交车到而已,出入多少有些不大方便。   我的小生活他的大世界   房子前面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还种着两颗杨桃树,外墙没有丁点装饰,但看上去很新,很干净的样子,朴实的很。   余筱青很满意,墨夕楠鉴于它的白菜价租金也没有挑剔什么,两人都曾住过这种房子,还有种怀旧的感觉呢。   余筱青从附近村民手中淘来一步二手单车,一踩上去,咯吱咯吱的,远远就能听得见,暂时解决了买菜的问题。   对于余筱青突然说要自立门户,老板兼房东免不了一番酸不溜秋的话,余筱青从她手中收回衣服,静静地听着。   这世上有一种人恨人富贵,嫌人贫,纵然之前得到些许帮助,不过要看她施舍的嘴脸,人总有低头面对现实的时候。   不过交接完房子,总算昂起头,奔大好的日子去,那会记着这小事。   奔走了十几天,余筱青捧着营业执照,站路边傻笑了许久,仍是不敢相信,上面的法人代表是她的名字,这是墨夕楠所坚持的。   一来,跑腿的事情墨夕楠不屑去做,二来,两人仍是婚姻关系,这是共同财产,没有已婚意识的余筱青暗自感动了许久。   虽然自己是占了大便宜,但余筱青心里清明的很,绝不亏了墨夕楠。   听着熟悉的咯吱声,墨夕楠知道余筱青回来了,掀开锅盖,汤该好了,上了大碗,捧出厨房,摆了上桌。   余筱青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放下其他东西,只拿着营业执照兴冲冲地上楼了。   现在一楼是做办公用,二楼住人,天台则是种了些菜,从村民手中讨来的种子,种下去没多久,还没发芽呢。   小院子铺了条小路,其他地方种上了花花草草,毕竟刻录进来的第一印象就是小院子了。余筱青对这个地方再满意不过了,她想要的不过如此罢了。   上了楼,余筱青一早就囔囔开了,“我拿到营业执照了,我拿到营业执照了。”   不过经过厨房的时候下意识瞥了一眼,眼见乱得不忍直视的厨房,有片刻的愕然。   “吃饭了。”墨夕楠收起浅笑,在饭堂大声说道。   “哦。”余筱青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忙应道,放下了手中的营业执照,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到饭堂一看,一大碗清汤,一盘冬瓜肉丸,应该是煲汤汤料,旁边是一小碟酱油。   余筱青吃了一口白饭,细嚼慢咽,嘴里生出了甜味,心底也是软软的,绵绵的,甜甜的,快要溢出。   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看见余筱青吃得香,墨夕楠也不嫌弃自己的厨艺,还生出几分得意,这不是见她忙前忙后,自己总得意思意思。   幸福来得太突然,余筱青免不了患得患失,过了数日才收拾好心情。   而墨夕楠似乎对厨艺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若是余筱青没空就承包了做饭的工作,虽然要收拾乱七八糟的厨房,但余筱青甘之如饴。   待证件办齐,余筱青又找来余睿文和白晓燕庆祝了一番。   这房子上下两层,一共六间房,余睿文向搬过来住,墨夕楠无所谓,反正公司也要余睿文帮忙。   余睿文搬来的时候,余筱青是开心的,可开心之余又有点小失落。   但墨万钧就不是失落那么简单了,前妻有了第二春,这远比她将不久于人世更令他难过,大概这是男人的通病。   而儿子又不管不顾地离家,公司开始乱了套,唯一的女儿长大后就好像和他离了心,虽然关系不算差,但总感觉回不到最初,可公司的事暂时还是交给墨芯蕊来打理。   两人见面的机会本来就不多,现在搞成这个样子,墨万钧心里是后悔了,可是拉不下脸来求墨夕楠会公司,但是他不可以不代表墨芯蕊不可以。   当墨芯蕊知道余筱青和墨夕楠合伙成立了公司,墨夕楠已经接下了第一单生意。   这一晚他们正在吃饭,墨芯蕊在门外将喇叭摁了又摁。墨夕楠皱眉,看了一眼窗外,点开了手机短信,片刻迟疑过后放下了碗筷。   “怎么了?”余睿文不明所以。   “不知道。”余筱青低头猛扒饭,“我吃饱了。”   天台上,花盆里一片葱绿,心情总算好了许多,丝瓜秧爬上了篱笆,虽是小小一段,但胜在欣欣向荣。   低头望下去,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长开了,这就是她的小天地,她的世外桃源,还有什么好贪心的。   不经意望向那两人,来了,比想象中要晚,不该贪心的,便收回了目光,失落地下了楼,见余睿文开始收拾碗筷,余筱青便躲回房间,没有听到余睿文微不可闻的叹息。   墨夕楠和墨芯蕊谈的不怎么愉快。   “我不会回去的。”对于墨芯蕊的劝说,墨夕楠无动于衷,直接关门走人。   在这里尚有归属感,可回家却要看父亲的脸色,墨夕楠偏要争这一口气,就算是离开也不是现在。   墨芯蕊无功而返,恨恨地捶了一拳在方向盘上,总有让他乖乖回家的一天。来之前她已经打听好了,所以恨,恨余筱青正这样的无名之辈轻易得到她求之不得的东西。   墨芯蕊这么一来,余筱青便感觉到了阻力,来至合作厂商的阻力,接了订单却找不到厂家来做衣服,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墨夕楠只负责业务上的事情,余筱青暂时还不想让他知道,总归有出路的,便打起精神来找其他合作厂商。   所以这一天,她早早来到咖啡厅,约了对方谈合作的事。幸亏这一次的订单数量不多,她加班加点总算赶上了交货时间,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这几日尚无新的订单,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公司营运的资金挺紧张的,所以想要找好的合作厂商并不容易。   好不容易约了一个,前面还谈的好好的,中间对方离开了几分钟,接了个电话回来就婉拒了她的合作请求。   余筱青没想到墨芯蕊竟步步紧逼到这个地步,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有人推门进来,是霍筠彦,余筱青下意识地招手。   霍筠彦也看到了,笑了笑,走过来,坐到余筱青对面,“许久不见,最近可好?”   “是啊,许久不见,看来霍氏已经度过难关了。”余筱青的脸上绽放出异样的色彩,倒不是因为霍公子的头衔,而是因为见到了熟悉的人,在她最渴望倾诉的时候。   就好像他乡遇故知,虽然霍筠彦算不上知交,但他出席在她受到连串打击,心灰意冷之际,这令她心情好了些许。   心底有好多话想要一吐为快,那些不能对墨夕楠说的,也不想和余睿文说的,可好像也挺难对霍筠彦开口,唉。   “还好,想不到你也知道。”霍筠彦笑言,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心存芥蒂。   “有朋友在杂志社工作,你又是安琪的老公,大概知道一些。”余筱青不好意思地说。   两人聊开了,霍筠彦见余筱青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地说着创业上的趣事,自己好像也碰到过一些,可不觉得像她说的那般有趣,事实上也没她说的轻巧。   墨夕楠的事情他略有听闻,心中一动,便问,“墨夕楠也赞成你抢他的生意吗?”   “他,公司其实是他提议开的,我刚开始哪有那么大的野心,本来只打算开家小店过日子,他说开公司比较好。现在墨夕楠,我,还有我弟三个人在打理公司。不过业务上的事主要是墨夕楠在负责,我呢,就跑跑腿,我弟做设计。”余筱青一愣,也不隐瞒。   霍筠彦没想到她这般坦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和墨夕楠之间的关系真如明面上的那样吗?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安琪进来了。   安琪没想到会看见余筱青和霍筠彦相谈甚欢的场面,他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熟悉?   “安琪,许久不见。”余筱青打了声招呼,对安琪有心结,不愿多说。   霍筠彦也看出来了,起身告辞。   余筱青想着霍筠彦介绍给她的工作室,那样高水准的制作不知道会不会要价很高,会不会不理会他们这样的小公司?但总归是他的心意。   再说墨夕楠也感觉到了,不过因为墨芯蕊不敢明目张胆地找墨夕楠麻烦,再有,以墨芯蕊的能耐和南通如今的实力,她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所以墨夕楠在余筱青之后才发现这个问题,但他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只怕余筱青的阻力更大,只是怎么没听她说过什么呢?   虽有墨芯蕊不遗余力的打压,但在墨夕楠和余筱青姐弟齐心协力之下,公司渐渐有了起色,也算是站稳了脚步。   一是云诺分了些订单给他们,余筱青一个异想天开,没想到三个各抒己见,经过一番讨论,最后达成一致,将一些边角料加入到设计元素之中。   云诺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样品很受欢迎,客户同意他们做设计,但要经他们同意,能争取到对方的同意,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干劲更加足了。   虽说是布娃娃的衣服,小小一件,但利润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挺可观的,成本上又节省了一大笔,余筱青想到就偷笑。   墨夕楠干脆提出组建属于自己的小作坊,余筱青虽然觉得有些冒险,但云诺那边的订单挺稳定的,若是墨芯蕊又使出什么手段,他们便有失信的危机,思来想去也就点头了。   余睿文专心设计,自然不会有异议,余筱青着手找人,墨夕楠跑去找场地,很快就将计划落到了实处。   这边刚刚忙完,那头白晓燕又传来了好消息,余睿文设计的裙装在杂志上做了广告,没想到挺受欢迎的,订单一个接着一个。   余筱青开始忙订单的事情,墨夕楠也接了一些订单,这下够三个人忙的了。   偏生墨芯蕊撕破了脸面,连墨夕楠那边也直接施压,所以墨夕楠和余筱青两人都要到处跑去找厂家接单。   余筱青跑了一天,什么收获也没有,订单也成了烫手山芋。墨夕楠的脸一天比一天黑,也不怎么说话,余筱青姐弟安慰了几次之后也不见成效便放弃了,实在是他们两人也是在头痛这个问题,能找到,想到的关系网都联系了一遍,也只是解决了一部分比较急的订单。   余筱青跑得更勤快了,这不都跨市找厂家了。   不过没想到才刚上车就接到一个电话,问她手上是不是有订单,余筱青握着电话,小心翼翼求证,生怕遇上骗子。   对方似乎也感觉到她的谨慎,直言是霍筠彦介绍的,报的公司名称吓了余筱青一跳,这可是做外贸的龙头企业,虽然是旗下的子公司,但实力不容小觑。   不过想到是霍筠彦介绍的,余筱青也就释然了,恰巧又是她要去的城市,便约了见面的时间。只是站在厂门口的余筱青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面谈挺顺利,合同当场就签了下来,余筱青总算松了一口气,墨芯蕊不是要捣乱吗,她的手可伸不了那么长。   只是欠下了霍筠彦一个人情,世事哪有十全十美的,余筱青拿着合同回去,墨夕楠看了一眼,不置可否。   三人吃完晚饭,余筱青要回房间补习功课的,墨夕楠却提出了要回云裳,他收到了以前的下属透露出来的消息。   墨芯蕊并不适合做管理,搞得公司人员离了心,再加上之前打压他们花的人力,物力财务报表更加难看。   墨万钧只好拉下脸来求墨夕楠回去,而墨夕楠虽然对现在这间小公司有了感情,可云裳是他花了许多心血的地方,是他可以大展拳脚的舞台,更加不舍云裳倒退回最初的样子,所以这才动了离去的念头。   其实墨夕楠之前还有担忧,但见余筱青处理得不错,这才提了出来,他也不是不管这边,股份还是会保留的。   余睿文似乎快忘了他是云裳的总经理,是南通集团的太子爷,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便沉默不语。   同游是最后的挽留   但余筱青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点了点头,“什么时候走?”   “下周一吧。”墨夕楠讶异于她的淡定和平静,甚至对她的无动于衷有多少不是滋味。   “那我们这个周末要好好去玩一下,算是公司福利。”余筱青展颜一笑。   “好啊。”余睿文第一个点头,公司成立至今他们三人都没有好好放松过。   墨夕楠也点了点头。   “嗯,要不我们明天去爬山好了,登高望远,不到山顶不许下山,没有异议的话就早点休息,今晚我要早睡,明天早起。”余筱青说完也不等他们说什么,迅速躲回房间,心里压抑了许久的酸味这才泛滥开来。   灯是熄了,但眼睛闭不上,余筱青盯着屋顶,也就房门缝里有些许光线,视线所及都是漆黑一片。   同样睡不着的不止她一个,墨夕楠也是,这些天相处下来,令他有种说不清道不出的感觉,这样的日子一辈子也好,刹那的念头不禁让人失笑。   他竟忆不起安琪的样子,反倒是余筱青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清晰,一颦一笑,挥之不去。   而余筱青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心思却是躲不过余睿文的目光,但谁会傻得要说出来呢。   第二天一早,三人坐出租车到了山脚下。   “出发。”余筱青抬头望着大大的牌坊,兴致勃勃地说。   墨夕楠瞥了她一眼,见她眼底淡淡的青色,心底的郁结散去了许多,也就快步赶了上去。余睿文有意无意地落后一大截。   “我弟呢?”余筱青后知后觉地问。   “兴许走在后面,丢不了。”墨夕楠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但不是很确定。   “要不我们在这等等他吧,说好了一起出来玩的。”余筱青指着前面的小吃店。   “也好。”墨夕楠双腿有些泛酸,她提出这样的建议再好不过了。   依山而建的木屋主做山水豆腐花,还有其他一点糖水和甜品,两人都点了一份山水豆腐花,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今后有什么打算?”墨夕楠问道。   “能有什么打算,公司的事就已经够我忙的了,还要上学,我现在啊不想别的,只求做好这两件事就心满意足了。说真的,公司是你说要开的,少了你,我压力挺大的。”余筱青半开玩笑道。   “你已经做得很好,我也不会完全不管公司的事,再怎么说也是我们一手成立的,公司会越来越好,说不定就是下一个云裳。”墨夕楠抿了一小口豆腐花,有点甜,并不是很喜欢。   “嗯,越来越好,云裳也会越来越好,对手太强大,追不上,连竞争对手都算不上。”余筱青失笑道。   “云裳走的是高端路线,各自占有的市场不一样,但说不定真的会有一天成为竞争对手,有我们在,也只会是良性竞争。”墨夕楠笑了笑,他从不担心这个问题。   “那么长远的事情想想就好了,做好手上的事情最实际。”余筱青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连忙打住,“他怎么还没到?”   这才说完没多久,余睿文的短信就到了,说是有客户要见就先行离开,其实这不过是托词,他早就到了,只是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没有勇气上前罢了。   所以才找个借口离开,也许,也许有一天能大大方方地祝福,但不是现在。   余筱青对此一无所知,但爬山还是要继续的,他们走的是小路,比较难行,但多了许多野趣,可望着高高的坡度,不禁眼红墨夕楠的大长腿,自己选的路,脚软也要走完。   墨夕楠还是很绅士的,伸出手拉了她一把,这才继续上前。   余筱青却是很不争气地红了脸,幸好经过这么一段山路,她的脸早已是红扑扑,倒也难以看出端倪。   过了拱桥就是山涧,走的是鹅卵石铺成的通道,鹅卵石三分之二都没入水中,潺潺的溪水把鹅卵石冲刷得很光滑。   墨夕楠仍然走在前面,余筱青紧跟其后,但圆滑的鹅卵石并不好走,而且还有一点的距离,余筱青心中那个懊恼,怎么就挑了这条路呢。   距离最远的一块鹅卵石,余筱青目测了一番才鼓起勇气,做好心理建设,但被墨夕楠催促了一句,跳是跳了,就是有点用力过猛,脚尖滑过鹅卵石的边缘,止不住的脚步,整个身子就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去,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小心。”墨夕楠回头,也是吓了一跳,一个华丽的转身,险险地扶住了她。   余筱青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倾注在墨夕楠身上,惊魂未定,墨夕楠稳了稳身体,一个用力,将她带到安全地带,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   “对不起。”余筱青脸一红,连忙自己站好,羞愧地底下了头。   其实墨夕楠有些后悔,但话已经收不回来了,只好装作无事,继续爬山。   余筱青偷偷地舒了一口气,双手拍了拍发烫的脸,再也无法淡定,走得步步惊心,生怕再次出糗。   刚才那么一撞,好像把深藏着的秘密都撞破了,胡思乱想起了丁点毛头,怎么也禁不住,幸好墨夕楠也没有多想,但愿他没有多想。   这一天真的是甜蜜的折磨,有过那么一刹那,余筱青想这辈子谁也不捅破那张纸也行,但这念头如惊雷般令她患得患失起来。   墨夕楠离开的好长一段时间,余筱青都不在状态中,幸好工作上没有出什么大问题,考试也是合格万岁。   只是墨夕楠离开了公司,余筱青姐弟便显得有些吃力,最后还是余睿文叫来一个高中同学来帮忙,主要是跑业务。   他原来也是跑业务的,因为和上司不合所以跳槽了,余睿文开不了高工资,但胜在自在许多。   余筱青在工作和学业之间奔走,日子不知不觉过去了。   要说有什么变化,可能就是白晓燕向她念叨的名编剧路小六病倒了,还要是得了白血病,瞒也瞒不住,铺天盖地的头条都在说着他的传说。   来一段小插曲   如年少成名,如写过的大大小小的剧本,统统被人翻出来,甚至一部未完成的作品都被定义为绝笔,被炒通天了。   白晓燕接了任务要采访路小六,但哪轮得到她,想要拍张照片也难。   余筱青本没多大兴趣,但被白晓燕说得多了,也就关注了一下,不禁对人生无常感到唏嘘,但引起她注意的是路小六的绝笔之作连天盛娱乐也在争抢之列,安琪也被扯了进来,还被说出志在必得。   白晓燕对于余筱青难得的八卦,滔滔不绝地将前因后果,上下数十年的恩恩怨怨,正史野史全部告知。   余筱青听得头晕脑胀,但还是抓住了两个重点,霍筠彦要是得到了这剧本,天盛娱乐就能与宿敌分庭抗礼,而安琪想要做女主角。   安琪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但是霍筠彦,她还欠他一份人情呢。余筱青没想过要怎样,但是却是动了心想去做配型,兴许成功了能求份大礼给他。   墨夕楠回了云裳之后,余筱青姐弟狠狠地努力了一把总算将公司维持了下去。   到了月底一结账,账面上的成绩尚算可以,没有想象中那般难看,可冲动之下怎么就跑来云裳了呢?就好像小学生拿着一百分的成绩单兴冲冲地回家想要父母赞赏一般。   呃,虽然这个比喻不大恰当,但余筱青还真的挺稀罕墨夕楠的肯定,所以到了云裳门口,徘徊许久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余小姐,对不起,我们总经理在开会,麻烦你稍等一会。”秘书婉言道。   余筱青遥望紧闭的办公室大门,都怪自己一头热就跑来了,应该提前和墨夕楠打个招呼的,这次只好乖乖地等着。   可没料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但专心看书的余筱青并没有看到秘书眼中一闪而过的内疚和同情,怜悯及无奈。   但秘书也只是一瞬间的真情流露而已,对着的办公室,百叶窗边露出一双不甚友善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这边。   余筱青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想起还要去上课,只好匆匆忙忙地离开。   那个据说正在开会的墨夕楠此时才走出办公室,他回来的这些天都在处理墨芯蕊留下的烂摊子,忙到今天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这一晚,余筱青上完课就被白晓燕拉着去吃宵夜,顺理成章宿在她家。   第二天一大早,余筱青被电话铃声吵醒了,下意识地摁了接听,但脑袋尚未清醒,嗯嗯啊啊地乱应一通就挂了。   正准备睡个回笼觉的时候,白晓燕醒来,一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谁啊,这一大早的,扰人清梦。”   是啊,谁这么不知趣,余筱青想想,“好像说是什么医院,说什么来着?”   余筱青再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有配型什么的,惊叫一声,马上下了床,回了个电话确认了一遍。   “怎么了?”白晓燕被她吓了一大跳,睡意全无,光着脚就追了出去。   “那个,晓燕,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那个路小六的事情吗?医院来电话了,说是配型成功。”余筱青这才完全清醒,还是不大敢相信,这运气是好呢,还是坏呢?   眼尾瞄到白晓燕精彩的变脸,还有讨好的笑容以及光明正大的小算盘,余筱青思想上和行动上都鄙视了她一番。   “小亲亲,我的好姐姐,今天我有空,我陪你去,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义无反顾。”白晓燕扑过去抱大腿,终于有机会接近大神了,想着公司里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想着滚滚而来的各种羡慕妒忌恨以及奖金,再也抑制不住笑意。   余筱青一阵恶寒,当初虽然是动了心想去做配型,但也只是想想,不过恰巧白晓燕接了采访路小六的任务,就被她拉着去做配型。   此刻看到白晓燕这番模样,怎么感觉像是被她卖了一般,虽然余筱青并不反感救路小六,想虽是这样想,到了医院仍不免胆怯。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白晓燕一路上都在恶补各种医学知识,并一再保证愿为她做牛做马,就差把她当菩萨般供奉着。   被她这么一插科打诨,余筱青反道不清自己是胆怯还是别的什么复杂情绪,但紧张的心放松了不少。   路小六的身体状况并不好,手术已经是刻不容缓,所以经医生和余筱青商量,手术日期定在三天后。   余筱青要做各种检查,这三天也就住在医院。白晓燕厚着脸皮,打着陪护的旗号也住了下来,医生看着余筱青的面子上不得不同意。   白晓燕说是给她减压,但经常见不着人影,余筱青给余睿文发了条短信,并没有告诉他实情,只道和白晓燕外出几天。   百无聊赖之下只好看着窗外的景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护士进来,小心翼翼地问,“余小姐,路先生想见见你,他让我带这个给你。”   余筱青回头望了一眼,护士手心放着一对耳环,坠子是再普通不过的玻璃珠,虽是有些年头,但仍是晶莹剔透,中间一抹湛蓝。   对此却是心生诧异,但当初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此刻不想节外生枝,余筱青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好像有所求会觉卑鄙。   护士心有不甘,但这不符合规矩,不过是同情路小六罢了,见余筱青不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怏怏地离开了病房。   余筱青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对耳环,真是奇了怪了。   话说回来,余筱青是借口和白晓燕外出几天来骗过余睿文的,只是白晓燕这家伙老是跑得无影无踪,想想她说过的话,谁认真就输了,但只是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白晓燕此刻正忙着呢,路小六是重点监护对象,生人勿近,所以任她怎么使计都不能见上一面,只好将医院的地形什么的都考察一遍。   可是回到房间,里面空无一人,顿时不由得一愣,跑了?白晓燕这一念头刚一冒出来就羞愧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自作多情VS自欺欺人   余筱青正躲在走廊拐弯处,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只见安琪一人神色落寞地从医生科室里出来,右手搭在肚子上,柳眉轻蹙。   余筱青抬头一看,自己什么时候来到妇产科了?自己为什么要多安琪?不对,不对,想歪了,应该是安琪怎么会来这里?难道她怀孕了?   怀孕不该是高兴的吗?为什么她看起来好像有点难过?余筱青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各种脑补。   安琪最近确实开心不起来,虽然欧阳集团被她弄得鸡飞狗跳,但是这也让她和霍筠彦的关系越来越糟。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后悔么?后悔的也许是霍筠彦,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不过是利用他的情。   人心最是难测,哪怕是自己的心思,总以为早就是铁石心肠,却忘记了情之一字,素来是把双刃剑,损敌一千,自伤八百。   可她已经没有了退路,而前路更是渺茫,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去面对最坏的结果,直到真正面对的一刻才知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   犹记得那一晚她发现抽屉里的关于余筱青的调查报告,怎么也不敢相信霍筠彦会和余筱青扯上关系,心思百转千回,终成了心中的一根刺。   事后争吵的时候囔了出来,霍筠彦的解释只是好奇墨夕楠和余筱青的关系。   但那时安琪被怒火遮了双眼,不依不饶,换来的不过是霍筠彦似笑非笑的一声叹息,以及一句冷冷的,“你在害怕什么?”   她在害怕吗?安琪抚心自问,此时骤然看到余筱青的身影,安琪脸色一沉,戴上墨镜,傲然地昂首离开,形同陌路。   余筱青百思不得其解,她什么时候得罪她了?算了,还是不要乱跑为妙。   “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白晓燕如见救星一般跑上前来。   “谁找谁啊?”余筱青白了她一眼。   “嘿嘿,那个路小六没说要见你吗?”白晓燕百般讨好,又是捶背,又是捏脚。   “没有。”余筱青又想起那对耳环,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   手术那天,路小六躺在病床上的照片出现在杂志上,但余筱青没有看到,休息过一段时候后又回到原来的样子。   公司,厂房,学校,三点一线,只是波澜不惊的日子再情人节这天起了变数。   看着成双成对的恋人,余筱青忽然想起自己已婚的身份,以及有很多天没有收到墨夕楠一次主动的问候,可绞尽脑汁仍凑不齐一个无可挑剔的借口。   这天气,说变就变。余筱青站在街角避雨,过了好几辆出租车都是客满,公交车站还要走十几分钟才到,正左右为难之际,忽然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人,不是墨夕楠是谁。   余筱青上一秒还在为这样的缘分而怦然心动,下一秒就见一抹倩影在他的护送下毫发无湿地上了车,旁人认不出来,她还看不出么,除了安琪还有谁值得墨夕楠这般维护。   连自作多情的机会都没有,余筱青放下手机,这尴尬的脚步终迈了出去,行走在雨中,踏着深深浅浅的积水,艰难地独自走向公交站台。此时的她定是连司机也嫌弃。   任性的代价就是浑浑噩噩的一晚高烧和日以继夜令人无所适从的低烧,熬了数日后,大病小痛限期将至,不治而愈,在这之前,余筱青挣扎着爬了起来,找到手机,虽是头晕眼花,那两个字却是没错,“离婚”,删删减减,发出去的信息只有两个字。   人也跟着好了,有病就是任性,清醒的时候一直没有勇气,只是口头上说了几次,虽不是欲拒还迎,却也幻想过被挽留,他怕是当她耍小心机,没有把这是当真。   余筱青一颗悬着的心始终高高挂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还不如来个痛快。第三天,余筱青看着手机,不断念叨着再不回复就上门找他去。快到中午的时候总算等来了他的电话,她正开着音乐,走到阳台,听着他问,“真的要离婚吗?”“嗯。”余筱青手心里直冒汗,不敢离客厅太远,太过安静怕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也不敢说什么,怕泄露了自己的情绪。“下来。”墨夕楠只说了两个字。   余筱青拿着手机愣了片刻,低头一看,楼下的银杏树下听着一辆黑色轿车,车子旁的人正是墨夕楠。   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对镜梳妆,可一想到他来的目的,下一秒就放下了梳子,连衣服都懒得去换,穿着休闲居家服就下去了。   “上车。”墨夕楠看着她一身装扮,不悦。   “去哪里?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余筱青很有危机感,后退了一步,一再默念自己下来的下来的目的。   “我妈回来了,她想见见你,明天要动手术,可能会在国内住一段时间。”墨夕楠剑眉一沉,像是不认识一般看着她。   这陈述的话语在余筱青听来是不容拒绝的命令,揣测着话里有几个意思,想到那个脸容慈祥的老人家,真的把她当成儿媳妇的老人家,呐呐地说道,“那你想怎样?”   “我不想让她不开心,你想要的我会给你,只是在这之前你需要演好你的角色,家里已经布置好了,就缺你了。”墨夕楠淡淡地说道。   “那我回去收拾一下。”余筱青低头道,说了那么多次离婚,终于得到了他的首肯,可开心不起来,甚至隐隐有些失望。   “不用带太多东西。”墨夕楠看着她逃似的背影,难得有了浅浅笑意,补充了一句。   这个度不好说,余筱青简单收拾了一下,包袱款款地离开,只是想着要怎样和余睿文解释,又是一番头痛,还是稍后再解释。   兜兜转转,想不到自己还会回到这房子,余筱青轻叹一声,下意识走到自己之前住的房间,可是墨夕楠神色古怪地看着她的背影,“你和我住一个房间。”   小白花什么的最讨厌了   “哦。”余筱青脚步一顿,为了化解尴尬,没话找话说道,“你妈呢?”   “也是你妈,她在云诺家,一会会和云叔过来这边,今晚就在这里住,明天早上去办住院手续。”墨夕楠淡淡地解释。   “墨妈妈她身体还好吗?”余筱青说完真想抽自己一巴掌,竟不经大脑挑起这话题。   “不大好。”墨夕楠也没了心情,虽然云叔一再安慰他,但他知道云叔只是不想让他担心,墨妈妈的情况能熬过这些天已是不容易,最后的结果不敢去想,能熬过一天是一天。   余筱青默然,她可以安慰他吗?   然而尚未组织好语言,墨夕楠已经转身离开了,回到书房,并关上了房门,余筱青只是愣愣地看着那扇门,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般,整个人顿时失去了支撑的,脚步一深一浅地走回房间。   路上,云诺开车带着妻子和父母赶往墨夕楠处,苏紫颜规规矩矩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全程和云诺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只是心事重重的云飞夫妇并没有发现。   墨夕楠和余筱青两人在门口等候,见到苏紫颜余筱青不确定地望了一眼墨夕楠,可并没有得到回应,倒是云诺做了介绍。   看不出来,余筱青在心里吐槽,莫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貌合神离,但见墨妈妈关切的目光,神色一正,上前半扶着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副乖巧的模样,“妈。”   “欸,乖,妈能自己走,都坐下来,很久没吃住家饭,看着很有食欲。”墨妈妈拍了拍余筱青的手,视线却是落在她的肚子上。   “嗯。”余筱青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可能,久久才呐呐地应了一声。   围着桌子坐了下来,余筱青拿起碗筷,大大方方地说了一声,“爸,吃饭,妈吃饭,大家吃饭。”   墨夕楠倒是看了她一眼,见她夹了一块排骨给墨妈妈,便也学着夹了一块鸡肉给云叔,随后也夹了块鸡翅膀给她。   云诺和苏紫颜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也照着做了一遍,如此换来大家相视一笑,席间不多语,却也温馨。   吃完饭墨妈妈的精神看上去已然有些疲惫,云飞带着她回去歇息,云诺和墨夕楠两对夫妇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就各自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一早起来。   晚上,同睡一张床,还好这张床够大,可是还是能感觉到墨夕楠浅浅的不规则的呼吸,一如她的心跳,余筱青侧身躺着,捂着心跳处,感觉着指尖传来的颤动,那么微妙。   第二天一行人将墨妈妈送到了医院,手术花了三个多小时,做的很成功,但没有那么快醒来,云诺夫妇有事离开,余筱青也和云飞,还有墨夕楠告别。   墨夕楠晚一点回家里去,可是推开房门,不见人影,衣帽间,卫生间,都没有,她就这样走了?   墨妈妈刚做完手术,人还没醒来,她怎能这般狠心,电话也打不通,不接电话是吧,墨夕楠找了一圈,无所事事,负气地离家,又回到了医院守着。   云诺夫妇两人没在,云飞一人守在病床前,待墨夕楠走到眼前才发现,“你来了。云诺和我说他和紫颜在吃东西,一会就过来,要不要给你也带一份?”   “不用,我不饿,医生怎么说?”墨夕楠心疼地痴望着墨妈妈苍白却又宁静的脸,手,微凉,瘦小,就是这双手牵着他去玩,牵着他去上学,靠着灵巧的手工养大了他。   只是他早早放开了她的手,大手牵小手,现在他们的角色互换了,这样的轮回,这样的互补,才是完整的人生,时光却要偷走这份完整。   “如果今天能醒来就没事了,她一定会醒来的,我们约好了要去看极光的,你妈现在比我还热衷,一直心心念念要去看极光,回来之前就说着等天气暖点就去漠河看极光。”云飞守了多时,想必昨晚也没怎么休息,双眼布满了血丝,仍没有合眼的意思。   只是轻轻地捂着她的手,那些话是说给墨妈妈听的吧,可是说着说着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但更像是抚摸。   墨夕楠心中一软,“云叔,你先休息一会,有我在,妈醒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不了,昨晚她还说害怕来着,我想亲眼看着她醒来,有我在,她的胆子比较大。可能还要医院住一段时间,这些天云诺和紫颜跑来跑去的,我想让他们去你那住几晚,只是偶尔住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云飞摇头,云诺现在住的地方离医院太远。   “随时欢迎。”墨夕楠道。   “筱青呢?”云飞又问。   “她在家里,我一会去接她。”墨夕楠很快道。   “你要和她打个招呼。”云飞叮嘱。   墨夕楠坐了一会,见墨妈妈毫无醒来的迹象,出去打了个电话,仍是无人接听,耐着性子回去,刚进门就听见一阵吵杂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爸,芯蕊,你们怎么会在这?”墨夕楠愕然。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鸡汤香味,白色青花瓷碗静静地躺在地上,四分五裂,汤汁洒了一地,半边碗里只残留着一小块鸡肉和些许油腥沫。   余筱青木然地站在一旁,墨芯蕊捂着手,泪花盈盈,墨万钧横竖看不上余筱青,若不是要护着墨芯蕊怕是要撕了她。   汤渗透了袜子,脚趾头热热的,黏黏的,温度一点一点散去,只剩下黏腻,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忙了一下午的成果就这样没了。   这个女人一进门就撒野使泼,不只打翻了她的汤,还骂她是狐狸精,这词用在她身上可真新鲜,信息量有点大,她一个脑袋转不过弯来。   “楠哥哥,她故意的,你看我的手,都红了,好痛。”墨芯蕊转身投进墨夕楠的怀抱,娇弱得犹如雨后的小白花。   楠哥哥,恋兄情结?刚刚可不是这副模样,现在好像被挑了脚筋手筋似的,软弱无力地依偎在墨夕楠身旁,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关于先有熊爸熊妈还是先有熊孩子的伪论题   墨万钧是见惯不怪,所以说每一个熊孩子身后都有一个熊爸爸或者是熊妈妈,余筱青暗自想道。   “芯蕊乖,爸爸带你去看医生。”墨万钧可是恨溺爱这个女儿的,马上上前道,但很快又想到了正事,“听说你妈回来了,你带我去见见。”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余筱青默默地转身离开,手臂忽然被人拉住,是墨夕楠,只听他问,“你没事吧?”   墨芯蕊冲着墨夕楠的背影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正好这一幕被回头的余筱青瞧见,这会不是站的好好的。   余筱青挺感谢墨夕楠的,至少他没有质问,没有偏听偏信,便冲他一笑,“我用保温瓶留了一些鸡汤,还做了小米粥,妈刚做完手术,比较适合吃些流食,一会你带过去给她。”   墨夕楠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鞋面上还沾着一小块白色碎片,很自然地弯腰捡开,然后吩咐工人打扫一下。   “你不去吗?”墨夕楠盯着她问。   “我想去的。”余筱青低着头答道。   “那就一起。”墨夕楠难得笑了。   那一笑在墨芯蕊看来是讽刺,是挑衅,不甘,手心都快被扎破,脸上却是满是怯意,“楠哥哥,我也想去看看阿姨。”   墨万钧很欣慰墨芯蕊的懂事,可墨夕楠仍是拒绝了,“妈刚做完手术,人还没醒来,医生说了要静养,如果她想见你们,我会让你们见她的。”   “你,你,你,我是她……”墨万钧说不下去了,前夫这两个字如鲠在喉,再怎么断了缘分,但当那个被冠以夫姓的女人有了新的爱人,他所弃之如敝屣,别人奉若珍宝,统统这些都好像是在嘲笑他有眼无珠,与情无关,只是不甘心而已,只是不痛快而已。   通透至此的男人又有几个,墨夕楠是旁观者,他了解墨万钧,也清楚云飞的为人,竟有些看不起自己的父亲。   这么久以来就发难过两次,一次是得知墨妈妈生病,一次是现在,只要不出现在他眼前,怕早已忘记这回事。   定然是墨芯蕊和他说的,墨芯蕊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也只是维持着面上的亲和而已,终究隔着一层血缘关系,亲密不起来。   他也不认为墨妈妈会愿意看到她,毕竟她和那个女人长得那么像,墨妈妈也许忘记了,但他没有,没有忘记那个女人的嚣张和伪善。   可一方面觉得墨芯蕊既无辜又可怜,另一方面又厌恶着那张脸,如此矛盾着,可墨芯蕊好像察觉不到这些,一如既往待他如亲哥哥,多少生出些内疚。   虽然那个女人已经去了,那个女人的儿子,墨芯蕊的亲哥哥也已经去了,仇恨淡却了,关键时刻总能忆起。   余筱青悄悄地退回去换下身上的衣服,脚上红了一大片,疼痛感已经消退,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再下楼的时候,墨万钧和墨芯蕊已经离开了,车子开到了门口,墨夕楠坐在车子里等着,手上拿着她之前准备好的保温瓶。   余筱青上了车,从他手上接过瓶子,还有一小盒平安膏,手心处是瓶子的温度,暖暖的,“谢谢。”   墨夕楠没有接话,闭目休息,一路无话。   司机将他们送到医院,庆幸的是墨妈妈已经醒来,余筱青服侍着她吃了些东西,三分之一也没有,哄着哄着才吃了一半不到。   见她实在是吃不下了,余筱青收了瓶子,云诺他们也在医院,只是墨妈妈精神恹恹,一众人坐了片刻就离开。   在墨夕楠和墨妈妈的坚持下,云飞总算同意回别墅休息。   余筱青肚子饿得咕咕叫,幸好回到家里就有饭吃。   云飞他们的房间已经备好,余筱青作为主人家陪着他们聊了一会就各自散了。   一个人的房间,没有想象中轻松,余筱青辗转反侧良久才能迷糊入睡。   墨妈妈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之后擦出院,在墨妈妈住院这段时间,余筱青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待墨妈妈精神好了许多,云飞又带着她出发,想做的事情太多,时间不允许,所以一分一秒都份外珍惜。   余筱青从墨夕楠眼中看到了真心实意的祝福,她也是真心希望这样相伴的路他们可以一直走到老。   功成身退,余筱青再次别过墨夕楠,这些天她想了许多,计划要做的事情也很多,可是最重要的是她想离婚,如果注定不能走到终点,那么就让他们回到最初。   要重新开始的还有路小六,他在鬼门关走了一转,幸好被拒之门外,他十分好奇将他拉了回来的人,除了医生之外,那个捐献了骨髓给他的人,虽然对方并不愿意透露身份,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出院第一件事便是去见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却是十分亲切,像是骨肉相连的感觉,可不是吗?   经纪人又打来电话,并不是关心他的身体,而是关心他的剧本进度,催促他尽快和电影公司签约,虽然不是他的绝笔之作,但经过这次手术,剧本已经得到了空前的关注。   而他和经纪人的合约也快到期了,之前因为身体问题,有想着要专心写作,所以其他杂务都委托经纪人去办,此时厌恶了。   余筱青和白晓燕逛街之际,白晓燕带着她直奔帝国大厦的顶级法国餐厅,说要见识一下,当一回白富美。   “不要了吧。”余筱青怯场了,这餐厅太高大上,非常人可以承担着殊荣,她连踏进去一步的欲望都没有。   白晓燕鄙视了她一下下,“抬头,挺胸,大步向前走。逗你玩呢,不用花钱,说起来这样的机会真的很难得啊,如果不是主编临时有事,如果今天不是最后期限,而我又恰好在她身边,不然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轮到我。你就当老天爷赏了口饭吃,不吃白不吃,吃了不白吃,说不定能遇上一两只闪闪发光的金龟。”   被她这么一打趣,余筱青也鄙视了自己一下下,好歹也跟着墨夕楠见识过大场面,顿时气势上来,令人侧目。   “啧啧,对了,就是这样,天生贵气。”白晓燕豪情万丈地入了电梯,土豪金的专属电梯,直达顶层,就是这么高大上。   漂洋过海去离婚   白晓燕被杵在门口的余筱青一挡,毫无防备,差点撞上了,赶紧将她拉至一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怎么不走了,别和我说你想临阵脱逃。”   “安琪。”余筱青没料到会在这里遇上。   “欢迎光临,请问两位有没有预约?”服务生上前迎接。   “有,何小姐,六点。”白晓燕应着,并没有留意到余筱青在说些什么。   “安琪,路小六,这么巧。”白晓燕上前打招呼道,目光带着几分热烈,莫不是主编大人为了见路小六才订了这里的。   “你们认识?”路小六的目光落在余筱青身上,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安琪心中一动,缓声道,“我们是大学同学,要不一起?”   “不打扰了,我们订了位置。”余筱青微微一笑,并不想尴尬地杵在这里。   白晓燕有些依依不舍,这里多是小圆桌,靠窗的位置也只是四人桌,五个人挤在一起实在不合适,便就此别过。   “我们刚刚聊到哪里了?”霍筠彦打破了沉默,他们是来洽谈合作事宜。   “刚刚聊到霍先生的私人岛屿别具一格的天然风景,说得那么动人,真想见识一番。你也知道我大病初愈,其实也想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只是手上有剧本没写完,不得已才勉强费神,怕要狗尾续貂了。”路小六一脸遗憾。   霍筠彦察言观色,知道这事有了转机,立马抛出橄榄枝,“改天约个时间,让我做回导游,说起来这岛屿还是个无名岛,我是个商人,想不出出色的名字来匹配那浑然天成的迷人景色,倒要麻烦路先生。”   这一段插曲过后,余筱青回到公司,墨夕楠好像忘记了他还有这么一间小公司吧,可这是她和余睿文安身立命之处。   余睿文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白晓燕也经常过来帮忙,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和研究,公司的重心转移到网络开发上来,他们不能完全依靠云裳,以他们的实力,这个选择倒是不错。   万事开头难,加上之前的客户关系又不能完全放弃,否则失去了资金支持,一切都只是空谈,所以忙忙碌碌在所难免。   忙碌了一段时间,余筱青的签证也下来了,由于作息时间不规律,她的学业改成网上上课,所以干脆申请去美国留学一段时间,顺便离个婚。   余睿文和白晓燕都知道她的决定,举双手赞成,为了让她安心求学,余睿文拍了胸口保证会让公司逐步成长起来。   余筱青的签证是以求学的名义申请的签证,就要离开了,对于未来既是期待又是忐忑,墨夕楠,我会在美国等你,就如当初离开时的约定,不见不散。   墨夕楠开着车回家,途经机场附件,看着飞机从天空中飞过,忽然想起余筱青离开前说的那句“我在美国等你。”   她此时已经飞走了么?她在那架飞机上吗?墨妈妈和云叔又开始了新的旅途,云诺和苏紫颜也跟着离开,余筱青只是比他们晚那么一点点。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只剩下他一个。   余筱青离开的这段时间,墨夕楠埋头忙着云裳的事情,偶尔会想起余筱青那句“我在美国等你。”   她呢,也在等么?她在等他的到来,然后将他推开。他呢,也在等么?可不知道在等些什么,也许有在等吧,可是等来等去,什么也没等到。   据说天盛娱乐决定和路小六合作,据说路小六之后就闭关改写剧本,据说女主角已经决定由安琪担任,男主角仍在甄选,但当红小生伊凡和实力演员许笙的呼声最高。   他该替她高兴的,可由于安琪近段时间的绯闻,所以天盛娱乐发出通告说她要进行秘密训练,一切都只是听说而已。   安琪已然离他越来越远,霍筠彦也曾见过几面,但他连问的资格都没有。   欧阳集团元气大伤不复从前的辉煌倒是真的,墨夕楠不介意踩上几脚,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踩上几脚,怪不得安琪会选择霍筠彦,只有他才能帮她复仇。   可就是这样没落的欧阳集团的公子欧阳俊竟缠上了齐家二小姐齐欣然,一时间倒不曾淡出人们的视线。   突然没了兴致,墨夕楠转动着钢笔,终有了决定。   地球的另一边。   在这个宁静的小镇,余筱青捧着书本散步走回住处,一栋三层楼高的民宅,主人是当地的一对老夫妇,他们的儿女已经长大,并离开了小镇,老夫妇便将空闲的房间出租给远道而来的留学生。   在这里余筱青认识了来自西班牙的珍妮和同是中国人的杨梅,还有几个亚洲籍的留学生。每到假期,余筱青乐于自己动手做些怀念已久的美食,便是这样和房东还有其他人结下了好人缘。   今晚还是要吃洋快餐,最近的中餐馆开车也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只是听说,都是珍妮和杨梅给她介绍的情况。   “墨夕楠,你怎么会在这?”余筱青愕然地望着他,也不知道是痴了,还是过于平静,除了初见的心跳,剩下的就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哪怕故人来是为了离婚。   她不是把联系方式都留给他了么,转念一想,展颜一笑,“你来了。”   “嗯,我来了。一起吃晚餐吧,这家中餐馆的饺子做的不错。”墨夕楠扬着手中的盒子,不徐不疾地说。   泛黄的路灯透着雾气散落在墨夕楠的身上,迷迷茫茫,这孤绝的灯,这孤独的人,却成了她最想依靠的港湾。   这乍暖还寒的季节忽然变得可爱起来,余筱青没有如往常一般进宿舍前抖一抖身上的寒气,大抵天气渐渐变得宜人。   “好。”余筱青只应了一声,嘴角难以自控地翘了起来。   余筱青住三楼,和杨梅还有珍妮一个房间,对于他们这样自食其力的留学生来说,这样的选择无可避免。   三楼有两个房间,另外一个房间住着亚籍留学生,客厅、卫生间和厨房都是公用,一般很少人有朋友来访,余筱青想着这举动大概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所以上三楼的时候余筱青的脚步顿了一下。   关于守墓的觉悟有没有?   “不参观一下我的房间吗?”墨夕楠站在二楼门口,掏出钥匙。   这下余筱青石化了,他来真的吗?   抬头看了看,没有动静,余筱青不自然地闪进房门里,这个套间是原来房东的两个女儿住的,不过大女儿在纽约结婚生子,最小的女儿跟着去了纽约工作,房东夫妇还是一直留着二楼套间,没有放租出去。   里面的沙发,电视什么的一应俱全,只是装潢明显偏向女性化,余筱青很难想象墨夕楠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那个房间是我的,里面刚清理出来没多久,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墨夕楠指着靠街道的房间。   余筱青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将盒子摆开,“我肚子好饿,先吃了东西再说,冷了就不好吃了。”   墨夕楠也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晚餐。   这个房间是他和房东夫妇谈了很久,他们才勉强同意租给他的,因为他告诉他们他来是为了挽回余筱青,因为他告诉他们他和余筱青之前因为误会所以分开,好不容易找到,所以希望近水楼台先得月。   说这番话的时候说得那么自然,有多少真心实意,墨夕楠从未去想过,只是突然想逃避之际选择了美国,只是来到美国之后选择了拉斯维加斯,只是来到拉斯维加斯之后选择了这个小镇。   是他选择了某个人生活的城市,还是他选择的城市里有某个人在,也许连墨夕楠自己也不大清楚,只是刚好她替他做出了选择。   就好像突然间想要放弃安琪,她在灯火阑珊处等着他。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余筱青只好留下来帮他收拾房间,令她悲愤的是动手的人是她,动口的人是他。   余筱青刚刚铺好床,真恨不得倒头就睡,可是正在视察的某人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挑三拣四,“这里擦得不够干净,柜子不要放在那边,不顺手。”   忍,再忍,我忍,忍,忍,余筱青黑着脸,阴测测地说道,“是吗,我不觉得,要不然你‘亲自’示范一下。”   “算了,看着看着就习惯了。”墨夕楠心肝儿一颤,撇了撇嘴角。   “不用送了。”余筱青拍拍手,拿起自己的包包和书本,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房间已经是不想动弹,勉强靠着精神支柱去洗了个澡,镜子前的人嘴角是微微翘起的,余筱青看着水雾弥漫的镜子,许是自己眼花了吧,擦了擦镜子,仍是有水迹,看镜子里的那张脸,很幸福。   “新闻,天大的新闻,二楼租出去了,新来的租客是个超级大帅哥,筱青,你有没有看见,看样子好像是中国人,千里有缘来相会,好期待。”杨梅一回宿舍就吱吱喳喳道,眼中冒着灿烂的桃花。   “我出去的时候看到一个中国男人,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是挺帅的,明天去和新邻居打个招呼。”珍妮颇感兴趣。   余筱青没有参与这个话题,听着,听着,很快就入睡了,只知道在她入睡前珍妮和杨梅越聊越热烈。   珍妮好像刚失恋,杨梅好像也没有男朋友,也难怪,不过就常人的目光来说,珍妮有着魔鬼身材,模样颇有辨认度,热情开朗,相比之下,杨梅失色许多。   第二天一早,余筱青在浓郁的香味中幸福地醒来,是珍妮在做芝士烤面包,不自觉望望窗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更诡异的是杨梅也打扮得当,正在专心地做着蛋挞,在她的认知里杨梅可是只会吃不会动手的娇娇女。   “早。”两人异口同声,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对了,你快点,一会我们要去拜访新邻居。”杨梅轻快地说道,盯着刚放入烤箱的蛋挞,满是期待。   “我要结束单身,幸福就靠你了。”珍妮可不如杨梅含蓄,直接将心思告知天下,闻了闻盘中的烤面包,得意洋洋,“亲爱的,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红花还得绿叶扶,你看我做的漂不漂亮?”   看着盘中的香芹,余筱青抽了抽嘴角,头顶绿油油一片,好想发个帖子问有人公然撬墙角怎么办,在线等,急!   对上两个迫不及待要去猎爱的两个女人,余筱青为了未来的活路选择了沉默,认命地跟在后面做她们的绿叶,不排除想看好戏的黑暗想法。   虽然房子里有暖气,可是余筱青还是穿着长袖衣服,眼前两位美女,一个穿着吊带碎花小短裙,一个穿着紧身衬衫和热裤,春暖花开,娇色迷人。   她还没从冬季缓和过来,蛰伏在春季,看着眼前□□如许才恍然自己落伍了。   珍妮抢先了一步,姿势优雅,举手敲了敲房门。杨梅也占了个有利的位置,至少能被一眼看到。余筱青低着头,好想隐形。   门开了,墨夕楠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慵懒无比,半敞开的睡袍里露出了紧致结实的胸膛,半倚在门框边上,声线略显沙哑低沉,“早,美女们。”   “早,帅哥,知道你刚搬来,我们特地做了早餐,一起用餐吧。”珍妮毫不客气地欣赏着眼前的颇具异国风情的帅哥。   杨梅瞄了一眼,大饱眼福之后还是觉得头一回见面不该孟浪,于是羞涩地转移了视线,心中却是垂涎不已。   只有余筱青由始至终都低着头,魂穿吗?混蛋!   她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这样放荡的一面,呃,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不过当初墨夕楠也是有着花花公子的头衔!   “你真大度。”耳畔从来墨夕楠的声音,引得她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只是一切自然得无迹可寻,珍妮和杨梅并没有发现端倪,连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们要过来,待我换身衣服。”墨夕楠眨了眨眼。   风度翩翩,这是色女杨梅说的,余筱青不敢苟同,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她不敢泼冷水,只是怀疑墨夕楠是画风突变还是本质如此?   向左走,向右走,老天逗过谁?   再出场,只见他穿了一身运动装,白色T衫,黑色胡子,绵软的布料贴着阳刚的身材上,杨梅和余筱青咽了咽口水。   珍妮“哇”的一声大赞,“你常常运动吗?身材真好。对了,这附近有个小公园,很多人在那运动,不如我们一会去跑步吧。”   身材真好,好的让她心跳加速,余筱青遥想那些难眠的夜晚,怅然若失,读大学的时候墨夕楠还是很瘦很斯文的样子,同样难忘。   “好啊。”墨夕楠爽快地应道。   余筱青和墨夕楠面对面,珍妮和杨梅坐在墨夕楠左右两旁,气氛和谐得不像话,她们不是竞争对手吗?   余筱青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瞄着别人的速度跟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细嚼慢咽,这不想她,做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反观墨夕楠,澄清修长的凤眼似笑非笑,左拥右抱之下,用餐很是愉快吧!   余筱青愤愤不平了。   吃过了早餐,珍妮回去挑了一条凹凸曼妙的战衣,杨梅挤在墨夕楠身边倾诉着浓浓的思想之情和寂寞少女心。   该是回避,还是该继续盯梢,余筱青抬头看了看天,真蓝!   “一起吧。”   “嗯。”   待三分冷冽的寒风钻进了衣领,余筱青顿时清醒了七八分,唉,又把自己给卖了。   前面三人已经开始在跑,余筱青无奈地跟了上去,可是哪还跟得上。许久没有运动,迈出的第一步怎么感觉四不像。   像是忘记了手脚该如何摆动,是多久没正正经经地做运动了,余筱青机械地动了动,仍是找不着感觉。   在她慢慢地调整好姿势之前,墨夕楠回头,笑了。   余筱青幽怨了,龟速跑着,一圈还没跑完遇到过墨夕楠两次,被汗珠衬托着的肌肉亮瞎了她的眼。   相比之下,余筱青自暴自弃地蹲了下来,还让不让人好好跑步了。   “你不能坐,先慢跑一会,我陪你。”墨夕楠跑回她的身旁,在原地跑着,说着。   余筱青抬起头,满目控诉,她还不够慢吗?可不可以别管她,别打击她。   “怎么了?”杨梅也跑了回来,珍妮在前面,估计也快追上来了。   “我跑不动了,你们继续,让我慢慢走一会。”余筱青站直了身,晃了晃,少得可怜的热量被冷风吹散,打了个寒颤,好想回被窝,昨晚好像还失眠来着。   “也差不过了,等和珍妮碰头,我们回去吧。”墨夕楠收住了脚步。   杨梅很殷勤地挽着余筱青,悄声说道,“你觉不觉得他对你与众不同?若是我没希望了,你可要争气一点,这么好的男人可不要让珍妮给拐走了,不是我说你,你也要放开一些,主动一些,知不知道。”   余筱青越听越是哭笑不得,好像打开她的脑袋瓜子研究一下里面的构造,想象着若是她主动一些,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被拒绝的方式却不下十多种。   珍爱生命,远离损友!   珍妮很快又追上他们,“麦克,你们怎么都不跑了?”   麦克是墨夕楠的英文名,只听他说道,“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再继续。”   一口流利的英文让余筱青羡慕不已,她全力以赴才勉强听得懂老师说的话,还不排除一小部分逻辑思维和理解来搭救,若是遇到了外籍教师,带着口音的那种,都得提前预习才过得了关。   珍妮的发音带些西班牙口音,有时候余筱青听得很吃力,每每听到她的声音都要格外注意,就是这样仍是闹了不少笑话。   此时听着墨夕楠字正腔圆的英文,简直有如天籁。   杨梅依依不舍地和墨夕楠说再见,珍妮下午有约会,耸耸肩,无所谓。   余筱青雷打不动地宅在宿舍里温习,她学的是设计,专业性强,很努力地啃着一部部天书,不时查阅字典。   墨夕楠也要着手处理邮件,他并不是单纯来美国度假,云裳仍有接欧美的单,不过主要是一些大单,美国是云裳主要的海外市场和最大的海外客户,或许会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   相熟之后,珍妮和杨梅经常去串门,偶尔会拉上余筱青,言语间,余筱青不禁对墨夕楠此行想入非非,但仅仅是想想而已,很多时候她都能恢复理智。   这一天,杨梅拉着她邀请墨夕楠去中餐馆吃饭,说今天是她生日,珍妮也同行,她对中国食物很感兴趣。   墨夕楠租了一辆车,当起了司机,对路况还挺熟悉多的,只是到了分岔路口,转左,杨梅指的是右边。   “怎么走这边,应该转右的,走这条路要去到很远的地方才有中餐馆。”杨梅有些不解。   “只是多十几分钟车程而已,雅阁的东西比较好吃,我很多朋友都推荐那里。”墨夕楠解释道。   “哇,你好厉害,比我还清楚,可是雅阁的东西都很贵。”杨梅佩服地说。   “我不觉得有什么差别。”珍妮发表意见,她对中国食物的辨识度为零,又不挑食,所以意见被无视。   “到了,我之前也来过这里,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介绍的,今天这顿我请。”墨夕楠停好车子,对着杨梅说道。   有人在门口迎接,餐厅装修的古色古香,拱形门,镂花窗户和屏风,梨花木的桌子,很是有味道。   “这里环境很美。”余筱青抚摸着木质感的桌面,分外亲切,亦感慨万分,好像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那个地方有个名字叫中国,叫故乡。   音乐响起,是邓丽君的“但愿人长久”。   “好土。”杨梅吐槽,却不由自主跟着哼唱起来。   好怀旧,也好怀念,余筱青四下打量着,惊艳着。   看来是来对了,墨夕楠将餐牌递给杨梅,“寿星□□先。”   “谢谢。”杨梅激动地接过餐牌,抛了个媚眼。   “麦克喜欢吃什么?”珍妮白了杨梅一眼,对她的自鸣得意不以为然,自顾自和墨夕楠聊了起来。   “我是肉食动物,不怎么挑食,要说喜欢的食物,嗯,比较喜欢吃牛肉。”墨夕楠抿了一小口普洱茶。   春暖花开,一句好久不见   “我们国家也有很多很好吃的食物,还有葡萄酒。雪利酒配牛排也不错。在我的家乡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葡萄园,那一串串的葡萄挂满果园的时候最好看,到了酿酒的时候,空气里都弥漫着葡萄酒的醇香。”珍妮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沉溺往事。   一席话勾起了大家的思念,一时间思乡的情绪在发酵。   “我点好了,该你了。”杨梅打断了他们的遐想。   “我不用了吧,你们选吧,我相信你们。”珍妮摆摆手,“不过最好有烤肉什么的,我怕我吃不惯。”   珍妮这样说是有一次杨梅带着她去吃了一顿麻辣火锅,痛并快乐着。   “好,我帮你点吧,包你满意。”墨夕楠拿过餐牌,选了一个烤鸭,鸳鸯鸡,杂锦菇,还有肉馅饺子,铁板牛肉。   杨梅已经选了一个阳春面和茄子煲,四宝。   轮到余筱青的时候,她只选了一个上汤时蔬和炖汤。   仅是这样,桌子也被摆得满满的。   “谢谢,好久没这样过生日了。”杨梅眼睛湿湿的,由衷地道。   “哇,这么丰盛,不吃光不许走。”余筱青凶巴巴地威胁,煽情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年底才过生日,麦克,那个时候你还在美国吗?”珍妮期盼地望着墨夕楠。   “我可能逮到三月底就要回国了,不过你的生日我会记着的,到时候也给你在这定一桌好吃的。”墨夕楠对她眨眨眼。   哼,她的生日他怕是不知道吧,反正没和她过过生日,还当着她的面给别的女人过生日,而且还不是一个,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安琪排在她们前面。   余筱青妒忌了。   “这天是我的生日,别忘了。”珍妮欢喜地在他的手心写下一串数字。   开心的时间过得很快,他们用完餐,又坐了一会,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等等,等等,请等一等。”有经理追了上来,一个急刹,气息不稳,“不好意思,听说你们中有人生日,老板特地让我们准备了几份小礼物,这是你的,这是你的,还有你们,欢迎再次光临。”   “托你的福,我们也有礼物收。”余筱青晃了晃手中的礼盒,一点动静也没有。   “好幸福,让我看看是什么。”杨梅上了车,迫不及待地拆了礼物,是一把很精致的木制扇子,古典又中国风。   “好精致,看看我的又是什么。”珍妮也有点小激动,可是打开一看,傻眼了,“这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在我们国家这叫如意结,寓意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可以挂在包包上,也可以挂在房间里做饰品。”杨梅解说。   “哦,好神奇,是不是我要交好运的意思?”珍妮睁大了眼睛,反复研究着那线条的走向,谜一样。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杨梅忍俊不禁。   “你的呢,我伴你拆吧。”杨梅问墨夕楠。   “好啊。”墨夕楠耸耸肩,表示不介意。   “是中国娃娃,好可爱。”杨梅爱不释手。   “我也要帮你拆礼物。”珍妮很热情地说。   “谢谢。”余筱青将礼物递给她,并没有在意。   “哇,为什么你的礼物是个男人?”珍妮大叫一声,犹如发现了新大陆。   什么男人,一张照片而已,余筱青脸上一红。   “什么,什么男人,余筱青,你的桃花可真多,八成是被人家老板看上了,你要是做了老板娘可要记得给我一张VVIP给我。”杨梅最爱凑热闹。   “一张照片而已,我警告你们,你们不要乱说。”余筱青将照片抢了回来,心虚地道,“可能是哪个明星的亲笔签名照。”   脸上却是更红了,在墨夕楠背后同样无地自容,余筱青胡乱将照片塞进包包里。   “有哪个明星愿意把整容前的照片拿出来献丑,刺猬头,小胡子,一看就知道是非主流的无知少年。”杨梅抢白道,她可是有看到的。   “我好像看见有电话号码。”珍妮也表示怀疑。   “你们看错了。”余筱青守口如瓶,瞄了瞄某人,临危正坐。   杨梅和珍妮还是懂得尊重他人隐私的,见余筱青无意再说也就只有作罢,聊起了其他话题。   余筱青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墨夕楠感觉到了,还不是做贼心虚,什么桃花真多,还有这莫名其妙的照片,有点不爽没有八卦可以听,又不可以光明正大地打听或是质问,心里有只小手在饶痒痒,余筱青,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啊。   鉴于墨夕楠的可疑表现,余筱青躲开了所有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回到宿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现在是不是不可以五十步笑一百步了,可她明明很无辜,为什么弄得好像她做错了事一般。   唯一的私密空间,厕所,余筱青捏着照片,是运动会上的照片,男子一百米,冲刺夺冠,问她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因为照片上有她。   当年夺冠的是他们班上的男生,那个时候正值高考白热化的阶段,高三整个年级差点被扼杀了参加运动会的资格,后来在学生会的争取和努力之下才勉强让校方同意了他们参加。   沉闷的高三生活才有了一抹亮色,记得她在终点站呐喊助威,声嘶力竭,却也身心舒畅,好像也就疯了那么一回。   是他吗?   好像听说他高考失利后就移居海外了,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会送她这张照片,该联系吗?   明明是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可一时间竟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唉。   “谁在里面?好了没有?”   有人在催,余筱青匆匆存好了号码,开门出去,犹豫了一整晚也没个答案,为什么有种要红杏出墙的愧疚感觉?   在某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余筱青突然想起被遗忘的电话号码,站在街道边上,拨通了,“喂,请问你是?”   “我是,我在这里。”一把好听的男声响起。   真真假假,余筱青拿着手机,迷惑,回头。   回头,他在那里。   “余筱青。”辛泽熙摁耐住狂跳的心,“好久不见。”   “辛泽熙。”余筱青轻轻唤了声,“好久不见。”   谁令你的笑容灿若繁星   她想了很久才记起他的名字,在这之前她问过白晓燕,白晓燕也忘记了,也许也有这个原因,不敢联系。   可她快要离开了,在离开之前还是见一见的好,不告而别怎么也说不过去,一别也许就是一辈子。   “真的是你。”辛泽熙笑着说。   现在的他的变化可以说是翻天覆地,刺猬头不再,换了个时尚的西装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阳光的五官,蓝色牛仔裤加白色T衫,再搭配黑色的无袖夹克外套,很时尚,很帅气。   “差点认不出来了。”余筱青有片刻愕然。   对于她的惊讶,辛泽熙还是很高兴的,“怕你不记得我了,只好把藏着的旧照片找了出来给你,不过你的样子没怎么变,对了,你怎么会来美国?是移民还是留学,还是……”   “过来求学,你呢,听说你移民了,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余筱青感叹着,像是一对老朋友重逢,随意聊着,却又无比亲切。   能够在这里重新遇上,这样的缘分足够拉近彼此的距离,只是有些事依然难以启齿,余筱青无意隐瞒。   “是啊,当初高考没考好,父母逼着我来美国念书,可那会我连句流利的英文都不会,哪有什么心思念书,他们见我实在是念不下去,没有办法,只好任我去工作,后来自己吃了苦头,硬着头皮把书给念完了,在这期间我父母开了家餐馆,我念完书出来就直接去餐馆里帮忙做些杂务。”辛泽熙回想当年,当时的煎熬,现在回想起来不过是咬咬牙的光阴,“一个人走到现在,连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都没有,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人,高兴坏了,可是怕自己认错人了,我这心里有多高兴就有多害怕。”   “我,说实话我是想了很久才记起你的名字,明明那么熟悉,偏偏脑袋不争气,后来又被功课缠住了,不好意思,现在才联系。”余筱青内疚地说道。   “我知道,我都懂,对了,你大概要在这边呆多久?”辛泽熙并无芥蒂。   “再呆多一个月就要回国了,不过前提是能顺利拿到毕业证。”余筱青只是来留学几个月,相当于进修,或者说是游学。   不过说到这里,无端想起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竟然不舍,难以开口,又是一个难题。   “可惜没有早点遇上你,不过也不晚,有机会我带你见识见识拉斯维加斯的独特风光。”辛泽熙闻言,有小小遗憾。   余筱青触及他殷切的目光,不忍拒绝,点了点头,笑得灿若繁星,“好啊。”   两人沿着街道,走向公园,环绕着跑道走了一圈,聊不完的高中生活,说不尽的趣事琐事,最后又回到原点,夕阳西下,依依不舍地告别。   灿若繁星,墨夕楠脸色一沉,黑不见底,看着他们惜惜作别,心中怨气难散,恶气难消,堵在胸腔,令人窒息。   “一见如故,难舍难分。”墨夕楠的控诉,一字字皆从牙缝间挤出。   这咬牙切齿掩盖了酸不溜秋的滋味,被堵在楼梯间的余筱青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哪有心思去琢磨里面的含义。   “你怎么在这。”余筱青懵了。   “我不在这岂不是浪费你演的一出好戏,一出红杏出墙的好戏。”墨夕楠也是气急败坏,脱口而出。   “墨夕楠,别忘了我们来美国是为了什么。”余筱青被气得肺都几乎要爆炸,用力地喘了几口气,声色严厉。   她还没说他呢,杨梅和珍妮最近跑他那跑得可勤快了,回来之后都是春风满脸。   “所以迫不及待了,别忘了我们还没离婚。”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墨夕楠隐隐有些后悔,可怒火尚未熄灭,又被她火上浇油,更加怒不可遏。   “疯子。”余筱青不想理会,越过他,刚迈开脚步却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拉了回去,跌入铜墙铁壁之间。   吻,急切而又火热,落下,灵活的舌头势不可挡,长驱直入,反复纠缠。这不是缠绵,这是惩罚。   她曾幻想过,是温柔的,深情的,唯独没有这么霸道的,余筱青忽然有些恍惚,不再挣扎,但是心很痛,泪很烫,很苦。   这泪至少令墨夕楠恢复了理智,顿时索然无味,只好仓惶逃离,带着她的泪,他这是怎么了,余筱青也值得他失去理智吗?   她这是怎么了?脸上的泪痕断了线,刹那间的温柔又乱了她的心,他的指尖拭去了她的泪水,可那泪水是因他落下的,不是说好了不再为他伤心的吗?   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余筱青又想多了,直到接到辛泽熙的电话才从天马行空的冥想中回到了现实,她想多了,收拾好心情,和他约好了下一次见面。   此时的她连拒绝都不会,胡乱应着,大概辛泽熙也听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很贴心地将时间地点发了过来,将约会落实。   余筱青又失眠了,第二天顶着熊猫眼去上课,听着依旧半生不熟的英文,更加昏昏欲睡,勉强熬过了一天,没有犯错。   只是一连几天都不见墨夕楠的踪影,杨梅和珍妮也见不着他的人影,余筱青可是松了一口气,就让她做一回鸵鸟吧,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尴尬的情况。   又是假期,余筱青和辛泽熙约好了见面,辛泽熙早早就在楼下等候。   “你想去哪里玩?”辛泽熙送上一份旅游攻略,有好几个景点都做了标记,除了各大酒店,还有黄石公园,大峡谷等等。   “我,你当导游你做主,我还没研究过哪里比较好玩。”余筱青来到美国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嗯,要不先去拉斯维加斯大道走走,那里汇集了拉斯维加斯最豪华的酒店和赌场,还有购物场所,而且酒店和赌场都有自己的主题,是个不容错过的景点。”辛泽熙想了想,指着地图上的拉斯维加斯大道。   自掘坟墓许是最好的祭奠   “听上去不错。”余筱青笑着应道,上一回也去过,住在百乐宫,看了一眼音乐喷泉,只是没有尽兴而已,现在回想起来,也记不住什么。   辛泽熙开车到了拉斯维加斯大道附近,停好了车子,和余筱青换乘双层巴士,车辆沿着拉斯维加斯大道行驶,前往市中心,在巴士上,辛泽熙一一为她介绍一座座奢华的建筑。   白天的拉斯维加斯大道少了闪耀的霓虹,没有璀璨灯光,但有着以地域为主题的酒店和各地的地标建筑,如埃及金字塔、巴黎埃菲尔铁塔、纽约自由女神像以及威尼斯运河等等,美不胜收。   坐在车上大致游览了一圈,两人最后在威尼斯人那里下了,上一回来拉斯维加斯余筱青和墨夕楠住在百乐宫,来去匆匆,并没有机会看其他景点。   那时假戏真做,结婚之后墨夕楠就借口公司临时有事将回程提前了,而她一点也没有怀疑,如今想来也是难以想象,自己是多么好骗啊。   威尼斯人的大堂金碧辉煌,从大堂通往赌场的走廊有很多意大利风格的壁画,宫廷也不过如此。   不过余筱青感兴趣的是琳琅满目的商店和画廊,当然她并不是想要购物,这里的商品不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她主要是想看看这里的时尚元素。   两人逛了一圈之后又去到米高梅梦幻酒店,主题是热带雨林,酒店外有座高达七米的人造火山,他们只是大致看了一下而已。   从凯撒皇宫到百乐宫,百乐宫最吸引人的就是人工湖和音乐喷泉了,音乐喷泉每半个小时就有喷泉表演,说实话她还认认真真看过一回。   现在两人静静地等着音乐响起,这样期待的感觉很奇妙,余筱青很虔诚地守着音乐喷泉,等一个可以预知的结果。   听到闪光灯的声音,余筱青知道又被偷拍了,却又无可奈何,她很少拍照片,就算去玩也只是拍景色而已,在她的手机里都是衣服、动物、花花草草的图片。   “要我给你拍一张吗?”余筱青伸手挡住了脸。   “别动,我再给你拍一张,这个角度不错。”辛泽熙盯着镜框里的人儿,笑得很甜,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好了没有?”余筱青又问,她不会摆POSE,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好了,好了。”辛泽熙连拍了几张,让路人帮他们拍合照,“我们拍张合照吧。”   “好。”余筱青应了声,但是肩膀上一沉,顿觉不甚自然,可是见他热情洋溢的笑脸,把心底最后一丝尴尬清空。   但是这一幕令身后的墨夕楠心中直冒火,听闻余筱青有约,他下意识便是她和他,然后无法控制地一路尾随,看在他们是随意观光的份上尚可一再忍耐,可这,逾越了他的底线。   音乐响起,泉水涌现,水帘雾气,隔断了彼此,墨夕楠拳头一紧,脚步再三迟疑,仍是上前走去。   “墨夕楠。”   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万万没有想到安琪会在这里,她瘦了,瘦了很多,这样的面对面,陌生了的声音,陌生了的感觉,竟有些心痛被拉开了的一段无法触及的距离。   “你来了美国?”墨夕楠很意外,一个人,而且看上去不开心。   “嗯,来散散心。”安琪撇了撇嘴角,这不像她。   “散心?”墨夕楠望向她的背后,是百乐宫,是吗?   “顺便玩了几把。”安琪明了,漫不经心地说。   “小赌怡情。”墨夕楠不想多说,霍筠彦他知道吗?   默然……   音乐停下来,视线里的彼此,123,木头人。   “你们认识?”辛泽熙岂会看不出,不妙的感觉,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嗯,岂止是认识。”余筱青也不知道该作何表示了。   “你们一起来的?”安琪倒起了些兴趣。   “不是。”墨夕楠心中也不是滋味。   “不上前打个招呼吗?”辛泽熙问道,拉着她开始走向前。   “不上前打个招呼吗?”安琪见状,推着墨夕楠向前。   “这么巧,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把婚离了吧。”这段距离走得尤为艰辛,她想过无数开场白,但绝对不是这一句,绝对不是。   问题是她说了出来还不自知,倒把旁人给震得七荤八素,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事实,辛泽熙没想到两人的关系会是这样,安琪没想到余筱青会说出这样的话。   余筱青也没想到自己会说这样的话,不管当时出于什么状况,话已经说了出口,收不回来,后悔吗?肯定的,但也存有一丝破罐子破摔的任性而为。   许是看见墨夕楠和安琪在一起被刺激到了,许是被迟而不决的悬着的问题烦得要快刀斩乱麻,这许是没有答案的迷题。   “好。”这是墨夕楠的回答。   意料之中,余筱青感觉风儿很轻,吹过,脸上很痛,心也很疼,但只是暂时的,她的心,明明白白,他不可以再左右她,不可以再伤她。   哪怕要忘记很难,那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爱与不爱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她不用再夜夜忐忑到天明,去期待一个不可能的皆大欢喜的结局。   梦醒时分,以什么方式开始的婚姻就以什么方式结束。   当初墨夕楠堵着一口气迈入婚姻殿堂,迟早生变,由她来结束,再好不过的祭奠。   离婚的手续很顺利,一如结婚的便捷,分道扬镳,她竟感觉到他的沉痛,余筱青咬了咬唇,压住了即将涌现的泪水“听上去不错。”余筱青笑着应道,上一回也去过,住在百乐宫,看了一眼音乐喷泉,只是没有尽兴而已,现在回想起来,也记不住什么。   辛泽熙开车到了拉斯维加斯大道附近,停好了车子,和余筱青换乘双层巴士,车辆沿着拉斯维加斯大道行驶,前往市中心,在巴士上,辛泽熙一一为她介绍一座座奢华的建筑。   白天的拉斯维加斯大道少了闪耀的霓虹,没有璀璨灯光,但有着以地域为主题的酒店和各地的地标建筑,如埃及金字塔、巴黎埃菲尔铁塔、纽约自由女神像以及威尼斯运河等等,美不胜收。   坐在车上大致游览了一圈,两人最后在威尼斯人那里下了,上一回来拉斯维加斯余筱青和墨夕楠住在百乐宫,来去匆匆,并没有机会看其他景点。   那时假戏真做,结婚之后墨夕楠就借口公司临时有事将回程提前了,而她一点也没有怀疑,如今想来也是难以想象,自己是多么好骗啊。   威尼斯人的大堂金碧辉煌,从大堂通往赌场的走廊有很多意大利风格的壁画,宫廷也不过如此。   不过余筱青感兴趣的是琳琅满目的商店和画廊,当然她并不是想要购物,这里的商品不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她主要是想看看这里的时尚元素。   两人逛了一圈之后又去到米高梅梦幻酒店,主题是热带雨林,酒店外有座高达七米的人造火山,他们只是大致看了一下而已。   从凯撒皇宫到百乐宫,百乐宫最吸引人的就是人工湖和音乐喷泉了,音乐喷泉每半个小时就有喷泉表演,说实话她还认认真真看过一回。   现在两人静静地等着音乐响起,这样期待的感觉很奇妙,余筱青很虔诚地守着音乐喷泉,等一个可以预知的结果。   听到闪光灯的声音,余筱青知道又被偷拍了,却又无可奈何,她很少拍照片,就算去玩也只是拍景色而已,在她的手机里都是衣服、动物、花花草草的图片。   “要我给你拍一张吗?”余筱青伸手挡住了脸。   “别动,我再给你拍一张,这个角度不错。”辛泽熙盯着镜框里的人儿,笑得很甜,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好了没有?”余筱青又问,她不会摆POSE,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好了,好了。”辛泽熙连拍了几张,让路人帮他们拍合照,“我们拍张合照吧。”   “好。”余筱青应了声,但是肩膀上一沉,顿觉不甚自然,可是见他热情洋溢的笑脸,把心底最后一丝尴尬清空。   但是这一幕令身后的墨夕楠心中直冒火,听闻余筱青有约,他下意识便是她和他,然后无法控制地一路尾随,看在他们是随意观光的份上尚可一再忍耐,可这,逾越了他的底线。   音乐响起,泉水涌现,水帘雾气,隔断了彼此,墨夕楠拳头一紧,脚步再三迟疑,仍是上前走去。   “墨夕楠。”   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万万没有想到安琪会在这里,她瘦了,瘦了很多,这样的面对面,陌生了的声音,陌生了的感觉,竟有些心痛被拉开了的一段无法触及的距离。   “你来了美国?”墨夕楠很意外,一个人,而且看上去不开心。   “嗯,来散散心。”安琪撇了撇嘴角,这不像她。   “散心?”墨夕楠望向她的背后,是百乐宫,是吗?   “顺便玩了几把。”安琪明了,漫不经心地说。   “小赌怡情。”墨夕楠不想多说,霍筠彦他知道吗?   默然……   音乐停下来,视线里的彼此,123,木头人。   “你们认识?”辛泽熙岂会看不出,不妙的感觉,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嗯,岂止是认识。”余筱青也不知道该作何表示了。   “你们一起来的?”安琪倒起了些兴趣。   “不是。”墨夕楠心中也不是滋味。   “不上前打个招呼吗?”辛泽熙问道,拉着她开始走向前。   “不上前打个招呼吗?”安琪见状,推着墨夕楠向前。   “这么巧,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把婚离了吧。”这段距离走得尤为艰辛,她想过无数开场白,但绝对不是这一句,绝对不是。   问题是她说了出来还不自知,倒把旁人给震得七荤八素,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事实,辛泽熙没想到两人的关系会是这样,安琪没想到余筱青会说出这样的话。   余筱青也没想到自己会说这样的话,不管当时出于什么状况,话已经说了出口,收不回来,后悔吗?肯定的,但也存有一丝破罐子破摔的任性而为。   许是看见墨夕楠和安琪在一起被刺激到了,许是被迟而不决的悬着的问题烦得要快刀斩乱麻,这许是没有答案的迷题。   “好。”这是墨夕楠的回答。   意料之中,余筱青感觉风儿很轻,吹过,脸上很痛,心也很疼,但只是暂时的,她的心,明明白白,他不可以再左右她,不可以再伤她。   哪怕要忘记很难,那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爱与不爱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她不用再夜夜忐忑到天明,去期待一个不可能的皆大欢喜的结局。   梦醒时分,以什么方式开始的婚姻就以什么方式结束。   当初墨夕楠堵着一口气迈入婚姻殿堂,迟早生变,由她来结束,再好不过的祭奠。   离婚的手续很顺利,一如结婚的便捷,分道扬镳,她竟感觉到他的沉痛,余筱青咬了咬唇,压住了即将涌现的泪水。   是结束亦是开始,不可以回头,余筱青朝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想回去。”   辛泽熙没有问为什么,“你在这里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余筱青点了点头,泪不可抑止,肆意宣泄着,在这陌生的国度,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   辛泽熙走得很慢,待他回到那里,余筱青除了眼睛有一点点红之外倒看不出什么异样,他装作看不出,音乐很吵,余筱青却在这样的音乐中慢慢平静下来。   桥归桥路归路   解释的话,欲言又止,在分别前的一刻也说不出口。   “今晚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如果有什么难题欢迎拨打我的热线电话。”辛泽熙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他的设定并不是这样的,她的突然的举动令他措手不及,喜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是啊,喜欢,从高中时的暗恋到现在的重逢,兜兜转转,他以为这就是他的缘分。   也不知道是谁和谁的缘,但是他们结束了,是不是她不再属于他,是不是他可以求他和她的缘。   拉斯维加斯的夜晚很是喧嚣,安琪依然陪在墨夕楠身边,看着霓虹,听着音乐,一场又一场的演出,隐于人群。   措手不及的何止辛泽熙一人,安琪和墨夕楠同样没有料到她的决绝,只是他们两人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利。   “墨夕楠,借三十万给我。”安琪忽然说。   “你输钱了?”墨夕楠看着她,那么理所当然的目光。   “输了点。”安琪耸耸肩,云淡风轻,“想要翻本呢。”   “给你,希望你能留点回国的路费。”墨夕楠掏出一张附卡。   “放心吧,今天的运气好像也没那么糟。”安琪笑着接过信用卡,“我该回去了,再见。”   再见,墨夕楠,安琪在心中道,我的运气好像全用在遇上你这事上。   墨夕楠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微闪,拉斯维加斯,不夜城,无眠夜,行走在形形□□的人群中,好像也没那么难过,只是意难平。   意难平,难道自己就那么差劲吗?一个个都急着推开自己,墨夕楠自嘲道,安琪如此,余筱青如是,也不管他介意与否。   心底定然是介意的,墨夕楠其实是想过有这么一天,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他以为他会是先说离婚的那一个。   拉斯维加斯,不夜城,无眠夜。   这里是私人医院,设备先进,医疗水平亦是首屈一指,更重要的是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安琪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了。   保温箱里的小人儿六个月的时候早产了,刚出生的时候三斤都不到,现在才慢慢长开了些,让人看了没那么难受。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进行秘密培训,连霍筠彦也是,自从那次他带着她去见欧阳瑞贤,两人便开始了冷战,有时候冷战更伤人。   怀孕这事便成了鸡肋,宣与不宣,留与不留,还没想好,已成定局,远走他乡。   那天被横冲直撞的单车吓到,腹中的孩子早产了,随后的日子根本容不得她胡思乱想,好不容易放下提着的心,钱已经捉襟见肘。   她早早就可以出院了,但小人儿住院的这段时间花钱如流水,可以求助的人,开得了口的说不出口,说得出口的怕守不住秘密。   三十万虽然不多,但足够她带着小人儿离开这里,至于何去何从,还没个结果。   霍筠彦的不闻不问多少令她有些心寒,可是她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去怪他,当初存了利用的心,只能说一开始就错了。   如果这就是代价,她仍是不悔。   拉斯维加斯的三月,气候不冷不热,如果可以安琪仍想要继续呆下去,只是路小六那边传来消息,可以开拍了,她拒绝不了。   可她也离不了这小人儿,医生说再住多三个星期左右就可以出院了,若是她这个时候离开,他长大后会恨她吗?   难以抉择,安琪举棋不定,如果进了剧组,并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可她也不想带着小人儿回到霍家,她只是想知道她和他,两个人能走多远。   她贴着他的身,却贴不近他的心。   怀中是虚,心里是空,咫尺天涯。   结果已经昭然若揭,可她还是想要走下去,能走多久算多久,每每想到他冷然看着她的样子,她都有种想要转身离开的冲动,可还是忍住了。   骄傲如他,忍受不了她的欺骗吧,不管这段关系里是否有过真心,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何况这段婚姻并不被祝福,想要雪上加霜的人多如过江之鲫,霍太太,欧阳一家,只有她一人势单力薄。   安琪静静地看着保温箱里的小人儿,隔着玻璃窗,她还有他,这是多么庆幸的事。   “舍不得吗?所有人都在期待大明星安琪脱胎换骨,会以怎样令人惊艳的模样出现,你这个样子会不会太落魄了?”墨夕楠站在她的身边,目光隐晦不明。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安琪不曾想他会找到这里来,或者是说这么快找到这里来。   “你忘了,我的妈妈现在也是医院的常客,三月的拉斯维加斯也有不少值得游玩的地方,她见过你,云叔便在信件上提了一下。”墨夕楠没有说的是,他一早就知道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越发模糊了,一直没有联系,可还是遇上了。   “你来看我的笑话吗?你说我会后悔,可是我告诉你,我并不后悔,真的,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欧阳集团,而我还有霍氏的股份和未来的继承人。”安琪嘴角一勾,嗤笑,极其冷漠,清高不再。   “我不是你的观众,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你后不后悔我也不在乎。不过看在相识一场,我还是希望看到屏幕上的你,至少那样的你看上去有血有肉。安琪,我过几天就要回国了,在回国之前我想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就当是我最后的祝福。”墨夕楠叹了一口气,她本来就离他很远,或许她从不曾放谁进入她的心房,这样想着也就释然了。   安琪直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可她知道他放手了,放开了她的手,原以为这样她的负罪感会少一些,可不是这样的。   她情愿自私一些……   一路上有荒凉,有壮丽,视线里都是触抵人心的自然风景,安琪静静地望着窗外,心绪转了又转,有所思无所获。   尘埃落定,欢迎回家   优胜美地公园,蓝天白云,巍峨的山,洁白的雪,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萎缩的心房被注入了新的血液,跳动的节奏得强有力。   这里是优胜美地国家公园,安琪曾经经过这里,从拉斯维加斯到这里,走走停停,天黑才到达目的地。   安琪以为墨夕楠会陪她度过一段短暂而又美好的时光,但是没有,他只是把她介绍给一对中年夫妇,然后就离开了。   女主人是一名美籍华人,男主人是地道的美国人,在这里安琪度过了她人生中最平静安宁的一段时光。   仍留在美国的余筱青在学校和宿舍的两点一线的生活中貌似遇上了一朵小小的桃花。   “美女……”   余筱青愕然,只听出了这么一词,眼前的黑人小伙子,高大得让人生畏,夹杂着俚语和口音的话,语速极快,快得让她云里雾里,就好像英语听力,一不小心摁了快进快进,可怜的只抓住一两个词,然后没了,她这是被搭讪还是被调戏?   路上行人不多,幸好是白天,余筱青尴尬地微笑着,待他说完,只好表示自己没听明白,让人家重述一遍。   那小伙子好像也没遇到过这么菜鸟的美女,有刹那愕然,上前一步,张口,忘词。   余筱青顿觉压力猛增。   “对不起,等了很久吧?”   救星及时出现,是辛泽熙,余筱青心头一松,有如天籁的声音,倍感亲切,闻之不幼稚甜笑绽放。   辛泽熙被那纯真的甜美的极具感染力的笑容迷了心神,一如初见,恍若倾心,便是这笑容,能驱散阴霾,能唤醒阳光。   那小伙子见佳人有约,没有自己什么事便识趣离开。   “幸好你来了。”余筱青汗颜,见到他便是吃了定心丸,自在了许多,淡定了许多。   幸好他来了,幸好她来了,不早不晚,那些错过的岁月,他能加速追赶上吗?辛泽熙的心狂喜,念念不忘的原来是爱情。   这一答案震得他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眼前的人怎么看怎么可爱,辛泽熙笨拙地问得忐忑,“最近过得怎样?”   “还好,总算熬过来了,过几天就要回国,本来打算发信息给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余筱青淡笑。   当时硬着头皮来求学,压力山大,但到了该说再见还是生出了不舍,所谓压力不过尔尔,只是这英文水平仍有待加强。   “啊,这么快。对了,你买了机票没有?”辛泽熙有些失望,以为相处的时间可以更长久一些。   “还没有,幸好被你提醒了,我还没买机票了,应该要提前买机票。”余筱青一拍脑袋,卸下了重担有些得意忘形,然后就忙着准备手信什么的,竟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我陪你去,我知道哪里有机票卖。”辛泽熙正愁找不到借口,闻言,殷勤地自荐。   “好啊,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余筱青自然是笑着答应,及时雨啊。   到了售票点,余筱青选好了时间,便要一张机票。   “两张,连座,谢谢。”辛泽熙上前道。   “你?”余筱青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吃惊得张口结舌,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总不能问你为什么要回国?   “一张还是两张?”售票员不耐烦的文。   “两张。”辛泽熙肯定地说道,见余筱青一脸疑惑,仅仅是不解,是啊,不解风情的不解,便道,“快要清明了,每年我都会和父母回去祭拜祖先,今年他们比较忙,我只好先回去,一来和你路上好有个伴,二来也想和老同学叙叙旧。说起这个,一会我们去挑些手信,不然他们那班人可不放过奚落我。”   “好啊,反正我也要买些手信,正愁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好。”余筱青眼前一亮。   “我知道有几家店卖的东西很特别,用来做手信再适合不过了。”辛泽熙推荐了几个选择,一一详细介绍。   余筱青比较倾向去卖装饰品的店铺,但时间充裕,也逛了许久,直到天黑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杨梅和珍妮知道余筱青要离开,晚上宿舍里又开了个小聚会,玩到深夜才各自散了。   还有三天时间,该怎么打发,余筱青想了想,毫无头绪,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辛泽熙主动出现,带着余筱青到拉斯维加斯的著名景点玩了个遍,照了许多照片,剩下的一天时间,休息。   养精蓄锐之后搭上了回国的飞机。   辛泽熙准备充足,电影,音乐,杂志,任君选择,旅程并无烦闷。   除了闸口,余筱青四下张望,寻找着熟悉的脸孔,见到余睿文和白晓燕,兴奋地挥舞着双手,加快了脚步。   “快点坦白,你从哪里拐来的大帅哥?”白晓燕激动地将余筱青拉到一边,说着悄悄话。   “他是辛泽熙,高中同学,你忘了?”余筱青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他怎么跟着你回来了?”白晓燕吃惊不小,望着拿着行李的辛泽熙,不敢相信,世界真的这么小吗?   “怎么说话的,人家要回家过祭祖。”余筱青低声警告。   “好,好,好,当我没问,人家好奇吗?”白晓燕见她严肃起来,只有投降的份,但转头望着辛泽熙,笑得暧昧,“老同学,在美国混得怎么样?回国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还凑合。刚好在美国遇上就一起回来,在这里你们做主。”辛泽熙并不介意白晓燕的打趣,他挺缺一个穿针引线的大媒人。   “我肚子饿了,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聊。”余筱青可不想再在这里聊下去。   余睿文上前喊了一声,“姐,我去开车,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下。”   “好,终于回家了。”余筱青张开双手抱了抱白晓燕。   “欢迎回家。”白晓燕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也要。”辛泽熙张开双手,等待有人投怀送抱。   余筱青和白晓燕双视一笑,不约而同拍掉他的手。   女人庆祝重新开始的仪式   上了车,辛泽熙望着窗外高楼耸立,感慨着国内的变化,这在美国并不常见,十年如一日的街道并不在少数,让人有种岁月安好的感觉,可在国内确实日新月异,令人无所适从,“国内的变化真大。”   “是啊,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余筱青也有同感。   “要不一起回去看看?”辛泽熙邀请道。   “好啊,睿文,今年我们回家过清明节。”余筱青问。   如今回去,对死去的父母也算有个交代。   “行。”余睿文开着车,扭头望了余筱青一眼,爽快地应了声,回家,真好。   “算我一个。”白晓燕举手到,嘻嘻一笑,生怕被遗忘。   “人多热闹。”辛泽熙笑道。   “好,我们一起回去,回家。”余筱青挽着白晓燕的手,壮志豪情。   “一起回去。”余睿文跟着起哄。   辛泽熙笑笑,不语。   笑闹过后,又经过一番讨论,总算选定了一家比较出名的粤菜馆,装修只是一般,但胜在味道好,光顾的人很多。   余筱青他们去到的时候大厅已经坐满了人,只剩下一个大房间,里面摆着两张大圆桌,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辛泽熙是做餐饮的,自然不放过任何一个考察和了解市场的机会,拉着余筱青问这个问那个,余筱青都一一回答着,只是随之而来的领班的眼神就不大友好了,看样子是把他们当成商业间谍一般。   不过打开门做生意,也不能把客人往外赶,余筱青对于领班的介怀有些无语,也不想想有他们这么光明正大地在她面前讨论问题的间谍吗?   辛泽熙也感觉到了,即使收住了未出口的话,只是职业使然。   见领班离开,余筱青悄声问,“你想回国开餐馆吗?”   “这个主意不错,可以考虑一下,落叶归根,爸妈也想回国发展,你是不知道他们多害怕我给他们领个金发蓝眼的女朋友回家。”辛泽熙认真地说。   “……”   余筱青不想讨论这个土豪式思维的话题,转而和白晓燕讨论菜式。   辛泽熙也在研究菜单,很快就选了几个菜式,佛跳墙、鸳鸯鸡、烤乳猪、深井烧鹅。余筱青和白晓燕见状,咽了咽口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土豪两字,只好低调地选了个白灼虾和素三鲜。到了余睿文,他只是意思意思点了个莲藕煲。   一顿饭下来除了辛泽熙,其他三人都不想动弹,还是没能解决一大桌菜,只好打包拿走。末了,余睿文抢着付了钱,那个数字余筱青看着有些肉疼,但并不是真的在意那点钱,只是节俭惯了。   辛泽熙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选了家酒店住了下来,酒店离余筱青住的地方不远,所以他订好酒店之后又跟着余筱青他们去了公司。   “这里就是你们工作的地方,环境看起来不错,那你们住哪里?”辛泽熙看着,觉得挺新奇的,正应了那句内行的看门道,外行的看热闹。   “我们住楼上,小地方,让你见笑了。”余筱青并不是客套话,她见过辛泽熙在美国的房子,外表并不奢华,但十分舒适,最令她羡慕的是那打理得十分别致的庭院,菜园花田,幽径亭台,一眼就让人爱上。   “地方不错,交通也方便,这里和我乡下的房子差不多,不过这里方便多了,我老家地理位置很偏僻,抬头就能看到山。”辛泽熙怀念起旧时岁月,不过是瞬间的光景,随后又想起一件事,“初次见面,我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说完,辛泽熙从背包中拿出礼物一一分派下去。   “谢谢。”余睿文接过辛泽熙递过来的礼物,笑了笑。   “我也有,谢谢啊,老同学。筱青,你的呢?”白晓燕接过她的那份,很惊喜,但更期待余筱青的礼物,女人更懂女人,于是二话不说,拉着她进了房间密谈。   辛泽熙的手放进背包,还有余筱青的礼物没拿出来,看来以后再找个机会给她,便装作整理了一下物品。   余睿文在客厅里招待辛泽熙,但屋子就这么大,没有什么好参观的,便开了电视,看着新闻,偶尔交谈一两句。   余筱青和白晓燕说完悄悄话,白晓燕手上又多了一份礼物,余睿文也有,白晓燕的是新出的广角镜头,余睿文的是复古式的钢笔。   方才白晓燕套她的话,想知道她和墨夕楠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余筱青只是敷衍了几句,数次转移了话题,余筱青不想说,白晓燕也没办法,好奇之心不熄,只管住了嘴。   晚饭是打包回来的菜和天台上摘的新鲜蔬菜,晚饭过后又聊了一会,余睿文做司机,送辛泽熙去了酒店。   余筱青拉着白晓燕去剪头发,长发及腰虽不致,但也留了好些年月,看着剪刀挥舞,看着青丝断落,露出平静的脸,利落的短发,陌生的自己。   她的头发很漂亮,乌黑柔顺又有光泽,白晓燕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心疼地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真的要剪吗?一定要剪短吗?”   “嗯,十年如一日的长发,腻了,不用说了,又不是剪你的。”余筱青其实是不舍的,但剪落无悔,故作轻松地说。   这对她来说是一个仪式,必须要的,告别过去,重新开始的仪式,神圣而又庄重,从今以后就是新生,她会等,等一个要她留长头发,而她又愿意的人,待长发及腰,披上婚纱,一心一意和那个人平静地过完下半辈子。   统统这些是她的小女儿心思,是秘密,只是在白晓燕看来她这是情伤未愈,不必解释,时间会证明一切。   看着眼前爽利的余筱青,辛泽熙的想法和白晓燕一致,只是他很快就收起了惊讶,但在他看来这也是一个好现象,至少她表达了想要和墨夕楠断得一干二净的念头,至少她没有心灰意冷,至少她想要重新开始,而他在这里。   可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以前的余筱青长发披肩,低头一笑,是最为温婉,是甜美,是纯真,带着内敛,但眼前的余筱青也在笑,看似笑得阳光,笑得开怀,笑得毫无顾忌,却有些失了至真至纯。   故土难离,却又陌生   辛泽熙也跟着笑,笑自己想太多了。   余筱青长居此城,便略尽地主之谊,当了几天导游,带着辛泽熙大街小巷,到处乱转,在她看来这些横街曲巷才是一个城市的底藴,最值得探寻,不过逛完了街还是去游览了一下各大景点。   其实辛泽熙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有些景点也已经去过,只是因为余筱青同行,所以多了一份期待和别样滋味,也份外开心。   四月初,余筱青姐弟收拾了一下行李,公司也开始安排好,然后开启了回家之旅。   余睿文开着他那台小面包带着余筱青和白晓燕,还有辛泽熙,一起回家。小面包是新车,但只是适合在市内开一下,当初买来也只是为了方便送货,这下上了高速,晃晃悠悠,开得极慢。   没有人抱怨,辛泽熙坐副驾驶座,余筱青和白晓燕坐后面,一开始两人都很兴奋,滔滔不绝的话题,后来两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辛泽熙和余睿文聊着天,幸好两人精神都不错,一路平安到了家。   再依依不舍也不得不和余睿文他们说再见,辛泽熙在镇上下了车,他还有搭的士回乡下,余筱青也先回家,余睿文则要送白晓燕回家,两家只是隔了一条长街。   白晓燕的哥哥翘首以盼,不见余筱青,顿时垂头丧气,甚至忘了帮白晓燕拿行李,气得白晓燕哇哇大叫。   余睿文见状只是笑笑,白晓燕的哥哥对余筱青倾心已久,他是最清楚不过,但余筱青是能避则避。   回家,家在镇上的主街道上,是连排六层楼高的旧式楼房,他们的家在四楼,面对街道,但镇子上并不算热闹,所以也不吵。   虽是主街道,其实也是镇子上唯一的街道,不是假日,街道上没有什么人,显得很冷清,一如这空荡荡的房间。   这房子当年再怎么辛苦也没想过要卖掉,只是放租出去,租金也不多,杯水车薪,倒也减轻了些许压力。   后来那人不租了,然后就一直放着,房子便没了人气,余筱青费了一番力气收拾,勉强可以住人,但再也不是原来的家了。   见余睿文回来,余筱青想起了正事,为难地问,“你要不要回乡下拜太公?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   她身为女子,没参加过宗祠的祭拜,可余睿文小时候几乎每年都跟着父亲回乡下祭祖,自从母亲也去世之后才没再参与,故有此一问。   “回去看看吧,只是交份子钱,不用准备什么,正清那天一起去看看爸妈。”余睿文提前联系过堂叔那边,虽算不上感情深厚,可也受过些恩惠,关系仍是断不了的。   “好,那我明天去准备一下。”余筱青应道。   这屋子里她藏好了一些重要的物品,不过也只是电饭煲和碗筷之类的,还有被子什么的,晚上也只能做个面食。   余睿文看着余筱青忙碌的身影,不多时就闻到阵阵香味,西红柿加蛋,汤做好了,放了包家常拉面,却很有家的味道。   只是姐姐,余睿文苦笑,回想起最艰难的时光,幸好有她在,如果不是得知她的身世,他也不会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可是那个时候,虽然母亲突然去世,但他还有一个身份未明的红颜知己,原以为如约定那般考上大学便是两人公开关系的那天,却没想得到的只是一个划清界线的信息。   那段灰色的日子,是她令他坚持下去,不求回报的付出,他想他没有任性的资格,也只有她不会离他而去。   见余筱青要端碗筷出来,余睿文及时收起了情绪,连忙走过去帮忙。   “小心烫。”余筱青叮嘱道。   “没关系,我皮厚。”余睿文毫不在乎,捧着碗出了厨房,急急忙忙放下,搓了搓被烫红的手心。   余筱青看着桌面上溅落的汤汁,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镇子,消遣什么的都没有,不过余睿文难得回来一趟,吃个面的时间就接了好几通电话,她知道他是要出去应酬的,只好叮嘱道,“早点回来,别开车去了,我怕你要喝酒。”   “好,车钥匙给你保管。”余睿文也没打算开车去,交出钥匙,下楼梯的脚步很急。   余筱青浅笑,锁好了门,一个人在家里看了会书,见余睿文仍没回来,只好先入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听到开门锁门的声音,这才安心睡着。   第二天余筱青买了祭拜用的东西,然后专心做汤羹,白晓燕约她出去吃饭也推了,可余睿文被堂叔留下吃饭,余筱青只好一个人对付一大锅汤饭。   余筱青父母的坟在镇子上唯一的公家墓园,余睿文和余筱青早早出发,人并不是很多,清风细雨,显得十分清冷,余睿文熟练地清除杂草,余筱青则是将祭拜物品一一摆开。   唠唠叨叨地说着两人的一些近况,余筱青虔诚地跪在坟前,虽不是生身父母,但打心底里感激他们的养育之恩。   余睿文不善言辞,只是静默了数分钟,然后才离开。   下午的时候等来白晓燕就离开,可怜白晓燕的哥哥眼巴巴地来送行,却连个说话的机会多没有,但也因此渐渐断了少年心事。   日子波澜不惊,除了偶尔收到墨妈妈发来的邮件,余筱青才恍然想起那黄粱一梦,真真假假想起总是不那么真切。   说起这段荒唐的婚姻里唯一的牵挂那就只有墨妈妈了,那么善良可亲,但她却欺骗了她,只愿她能好起来。   虽不知墨夕楠有没有和墨妈妈说明真相,但余筱青仍是回了信,尽量避免提及墨夕楠,但这样很难,修修改改,足足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将回复的邮件发了出去。   点开浏览器,跳出来的是关于安琪的新戏《谜城》的新闻,路小六亲笔完成了读者翘首以盼的结局,秘而不宣,连投资方也不知道,据说直到播出前,一切关于《谜城》的□□消息都被封锁,观众的好奇心却被紧紧地吸引住。   谜城风靡及其他   男主角是呼声最高的老鲜肉,但其实也只是以微弱的优势胜出,据说是几十票的差异而已,结果出来仍有些许微词。   屏幕上的安琪美得动人心魄,余筱青自嘲地对镜自怜,为什么仍是放不下,安琪,是墨夕楠心头的朱砂痣,而她不过是因安琪才被高看了一眼。   关于最近的热门话题《谜城》居高不下,但偏偏得不到任何小道消息,都是官方发布的一个又一个充满悬念的广告或者是谜题。   也只有天盛娱乐,不,应该说是霍氏才有这样的能力,关于《谜城》,真的成了一个谜,让人欲罢不能,无孔不入的娱记没了用武之地,只好将目光投向主演。   然后关于安琪的前世今生的真真假假的旧闻新秘全挖了出来,并凑出一个新的故事。对于这样的新闻,霍筠彦倒没有封锁,总得满足一下观众的好奇心。   老鲜肉也被挖出成名路,例如默默无闻,例如整容什么的,不管怎样,《谜城》就要开拍,势头十足。   对于这样的局面,路小六挺满意的,只是他原先合作的风行国际就不大乐意了,因为这些荣誉本该属于他们的。   《谜城》不仅仅是悬疑剧,同时也是一部时装剧,一部热播的电视剧对流行的影响力不容小觑,所以余筱青也挺关注这部未播先热的电视剧。   有多少企业想送钱给《谜城》,只求一个可以露面的机会,云裳就在此列,要问她怎么知道,谁让墨芯蕊太高调,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可惜他们的世界她触不到,没想到那么遥远的人会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余筱青眨眨眼,脱口而出,“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无礼,实在是猜不透,霍筠彦,春风满脸的霍筠彦,他来这种小地方做什么?之前那次可以说是意外,这次呢?   “不欢迎吗?”霍筠彦并无不悦,绅士地任她打量,同时也在打量着她,她变了,变得干练,但又有些可爱,就好像现在这副好奇宝宝一般的模样。   “欢迎,欢迎大驾光临。”余筱青合上嘴巴,反应过来,咧嘴一笑。   余睿文也在,他没料到霍筠彦会来这里,紧张得不知所措,最近关于《谜城》,关于霍筠彦,都是大热门,想不认识都难。   “我能参观一下你们的公司吗?”霍筠彦友好地笑了笑。   “可以,可以。”余睿文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他并不知道余筱青和霍筠彦认识,余筱青也不会特地告诉他,“嘿,我认识霍筠彦。”   说了就好像会换来旁人的白眼,谁不认识霍筠彦,只是人家知道你的存在吗?   所以余睿文的紧张她能理解,但能理解是一回事,看到他这露怯的模样心情又是另一番滋味,只好偷偷地将两人的结识一笔带过。   余睿文这才慢慢放松下来,所谓公司也没什么好参观的,也只有一个样品室比较有看头,里面也只是放了一张大的裁床,还有几台衣车,另一边挂着余筱青做出来的样品。   霍筠彦脸上并无轻视,却是认认真真地看着,一件又一件,像个行家一般。   余筱青姐弟相视一眼,都猜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   “衣服都是你做的吗?”霍筠彦问余筱青。   “嗯。”余筱青点点头,这里面的衣服大多是余睿文设计她亲自做出来的,虽然她也在学设计,但还没怎么亲自设计过衣服,让她改衣服不在话下,可说到设计,总少了些灵感,但也不是完全没灵感,只是没余睿文那么高产罢了。   “谜城要开拍了,你知道吧?”霍筠彦指尖划过衣架,却在打量着余筱青,那个人的要求,或许也不是太过分。   “知道,想不知道也是个难事。”余筱青说道,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里面有个挺重要的角色,我想让你们担任她的服装设计,我看你们的设计都挺适合她的角色装扮。”霍筠彦说的漫不经心,像是在谈论天气般,却也让人无法拒绝。   “真的,我可以吗?”余睿文激动上前,眼巴巴地望着霍筠彦,只盼他点头。   “可以的,若是不适合,我也不会找你们,回去我将资料发给你们,十天后要出定妆照,希望你们能准时到。”霍筠彦沉默了片刻,又道,“十天时间至少要出五套衣服,时间上是挺紧的,我就不打扰了,到时候等你们的好消息。”   不同于余睿文的眉开眼笑,余筱青清醒得多,但仍未琢磨透里面的玄机,可余睿文欣喜若狂,立马就埋头苦干,害得她都不好意思泼他冷水。   这里面肯定有古怪,都是别人求着霍筠彦给机会,哪用得着他上门求人,虽然这也不算是求,这是赏赐。   难道是安琪,她为什么要示好?难道是封口费,怕她说出她在美国见过她的事?好像也说不过去。   霍筠彦离开没多久就真的发来了资料,风潇潇,谜城里挺关键的一个人物,里面关于她的描述只有只言片语,但人物形象很丰满,可这样的人物该穿些什么服饰?   余睿文抓着余筱青研究设计方案,余筱青只好放下疑惑,她对谜城的了解少得可怜,但风潇潇只是一个普通的都市女子,隐忍,内敛,是因为他们是这都市里普普通通的平凡人一个,所以才找上她的吗?   因为她是他的世界里认识的唯一的普通人?余筱青笑自己沉沦阴谋论了。   只好一再提醒自己将注意力放在设计上,思索了许久才说了一些自己的见解,余睿文若有所思,余筱青也想到了些,便各自做着设计,待图样出来又交流一番,取长补短。   但霍筠彦要求至少五套服装,这是个不少的挑战,余筱青姐弟却是干劲十足,仔细品味着里面的场景和人物特点,苦苦寻找灵感。   方同回来,看见他们的样子,诧异不已,余睿文这样倒不奇怪,可余筱青也是这个冥思的模样就有问题了。   人心从来都是无解的谜   但得悉要做谜城的服装设计,方同同样兴奋得难以自制,可惜却不能对外宣扬,而且这服装还不能由他们公之于世。   天大的喜悦不能与人分享也是个不小的诱惑,不过余筱青姐弟没时间想那么多,他们只想将衣服尽快做出来。   忙碌了十天,总算可以按时交货,余筱青拿着衣服到天盛娱乐。今天是拍摄谜城定妆照的大日子,天盛娱乐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安检也很严格。   余筱青身后有两条小尾巴,余睿文和白晓燕,余睿文是路小六的铁杆粉丝,白晓燕有任务在身,只是进门的时候白晓燕被拦了下来。   余筱青和余睿文两人进去已经是格外开恩,白晓燕气得直跺脚,不停地以眼神示意余筱青要帮忙拿一手资料,虽然昨晚已经是耳提面命,但余筱青并没有点头。   这会余筱青也是视而不见,径直走了进去,不是不帮,而是爱莫能助,何况他们也不能把财神爷给得罪了。   “好紧张。”余睿文整理着衣服,还特地去做了头发,去的是那种看见门面就知道价格是只有一个“贵”字可以形容的。   新衬衫,新裤子,皮鞋擦得亮瞎眼,要多骚包有多骚包,余筱青白了他一眼,他们只是幕后的一小份子,搞得那么隆重干嘛?   “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谜城的摄影棚在哪?”余筱青拦住一个人,但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无言语,若不是她没有收回视线,怕也看不到她一两分钟后的指示,也仅仅是一个手势和背影。   余筱青觉得自己被无视了,怎么那么没礼貌,可好像刚才那人,竟一点也记不起她的五官,无法形容的平凡。   “姐,一会可以帮忙拿安琪的签名照吗?”余睿文任务艰巨,方同的小女友是安琪的粉丝,得知他们要来这里,死缠烂打,甚至以分手作为威胁,一定要安琪的签名照。   方同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求余睿文,多恨自己嘴贱。   余睿文不好拒绝,可也不想想余筱青和安琪虽然是认识,但两人并无深交,而且还有些小过节,当然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为余筱青和安琪只是谈不来而已。   但余筱青认识霍筠彦,所以余睿文才敢应下这差事,这下求助地望向她,安琪身边太多护花使者,他不敢贸然上前。   “专心做好自己的事。”余筱青恨铁不成钢地说,多想装作不认识他,他们是来工作,不是来追星的。   谜城的拍摄棚是封闭性的,好像一个空旷的大礼堂,能同时容纳三百多人,演员都已经到位了,安琪,老鲜肉戈明,还有他们要赞助的小明星萧雨,她是一个清秀的年约十八二十的南方女子。   余筱青将衣服交给剧组的工作人员,静静地看着忙碌的人员,竟无人理会她。对于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余筱青毫不掩饰她的好奇。   余睿文见了安琪,今天的她十分惊艳,穿着一身白色镂空花纹的长裙,清逸出尘,宛若凌波仙子,妆容无可挑剔。   戈明其人轮廓分明,很帅气,但偏向阴柔,时光雕琢,只是平添了内秀,和安琪站在一起,并不能说不般配,只是有着明显的戏剧性冲突。   霍筠彦也在,他认真地看着镜头,但余筱青从他眼中只看到认真,难道两人相处的时间久了,仙子也便村姑?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注视,霍筠彦抬起头,冲她淡然一笑,余筱青坦然点头回应,然后转移了视线。   有些事情并不是她可以深究,或者是并不愿意深究。   墨夕楠也在,这个余筱青倒没想到,不过好像听说云裳是谜城的服装赞助商之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舞台上,只是落向某个屏风处。   也是,霍筠彦在呢,墨夕楠总不能光明正大地撬人家墙角,思绪飘飘,见他似是要回头,余筱青神经一绷,赶紧再次转移视线,却看到路小六在眼前,“你好。”   “你好,又见面了。”路小六面带微笑,一点架子也没有。   余筱青总觉得这笑容里有一种很陌生的情愫,但不会令人反感。   “余筱青,谢谢你。”路小六真诚地道,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谢我……”余筱青很快就猜到了,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绝对的秘密,却不喜这身份,本就无所求,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她无措的表情,施恩不图报,但他偏要拆穿,也不知道是对是错,正要说话,剧务过来让他帮忙看看定妆照的效果,千言万语只好留待下回再说,“不好意思,我要处理一些事情,下次再聊。”   “好,你忙。”余筱青并不在意,两人好像没有多大的交集。   余睿文侯在一旁苦苦寻找机会,余筱青摇摇头,转身离开,进入电梯,只有她一人,然后傻傻地站在那里,忘记了摁键。   门开了,正要出去,却见墨夕楠走了进来,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犯的错,只好收了脚步,手指在一层和负一层之间来回,还没想好要不要问一下,墨夕楠已经伸了手过来,摁了一层。   “这么巧。”余筱青尴尬地缩回手。   “你来是做什么?”墨夕楠有几分好奇。   “我们负责萧雨的服装设计。”余筱青客气而又疏远。   在墨夕楠听来,眉心轻蹙,短发的她少了几分温婉,看上去十分干练,身上也是职业装,但并不呆板,霍筠彦会找他们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做服装设计?   某人忘了这名不经传的小公司他也有股份,怕是早就丢之脑后。   是霍筠彦的意思?霍筠彦什么时候对余筱青另眼相看的?一时间想到安琪告诉他的话,纵然他们已经离婚,心里仍是不舒服。   霍筠彦调查余筱青,余筱青身上有什么值得他青睐的?他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不施脂粉的脸,眉清目秀,人淡如菊,两人相处的那段日子也是十分自然,让人觉得很舒服,这样想着,思绪更加不受控制。   天上掉馅饼的背后   被他这样盯着,余筱青渐觉燥热,无奈看着数字变更,时间十分漫长,千呼万唤之下电梯门终于开了,有风吹过,温度散去了些,呼吸也为之顺畅。   “要我送你吗?”墨夕楠邀请。   “不用了,我要等我弟。”余筱青停下脚步,婉拒,然后在前厅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墨夕楠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先行离开。   等了大约十几分钟,余睿文才慢悠悠地出现,同行的还有路小六,余筱青很是意外,他们看上去感情还挺好。   “姐,小六想和我们吃个便饭,我答应了,没关系吧?”余睿文礼貌性问一下。   他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路小六本人,而且还相见恨晚,相谈甚欢,只差称兄道弟了,但这已经大大超出他的预料。   “好啊。”余筱青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路小六,对着余睿文仍是和颜悦色,虽然他忘记了他们还要去白晓燕那,只好晚些时候再发信息给晓燕。   本以为路小六会和她聊关于捐献骨髓的事,但是没有,他只是问余睿文关于谜城的一些看法,两人还就各个角色深入探讨了一番。   看着两人熟稔的样子,余筱青笑自己多心。   “其实这次谜城的拍摄,时间上有些仓促,幸好有你们的帮忙,总算顺利完成定妆。”路小六诚意十足地道谢,说的好像没了他们谜城就拍不成似的。   余筱青心中一动,直觉这次的事情与他有关,“这样的机会我们没有拒绝的理由,谢谢你给了这次机会给我们,我们会尽力的。”   “对啊,到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好像做梦一样。”余睿文语调高昂,仍掩饰不了的兴奋,“想不到我能为谜城出一份力。”   “我看过你们的设计,觉得挺适合风潇潇这个角色,英雄不问出处,我看好你们的。”路小六给予肯定。   “是你推荐的吗?是你说要用我们的设计?”余睿文的脑袋瓜子一下子灵光了,激动地问,一脸相见恨晚的表情。   “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只是那天刚好聊到这个话题就选了几家来比较,最后拍板的还是大老板。”路小六耸耸肩,谜城的改编权卖给了天盛娱乐,他只是挂名做顾问和编剧,霍筠彦才是幕后大老板,虽然有意为之,但仍要过霍筠彦一关。   “你是说霍筠彦吗?他看上去很有风度,一点架子也没有。”余睿文回想,甚是仰慕。   余筱青也认同地点点头,霍筠彦是那种很完美的男人,方方面面都让人挑不出错处,但说到架子,倒不是一点也没有,否则怎么会让人信服,掌舵霍氏集团。   “我该回剧组,还有一些细节要谈。”路小六看了一眼信息,不舍也要道别,“这是我的名片,有机会再联系。”   “再联系。”余筱青收好名片。   余睿文则是目送路小六,直到再也看不见。余筱青看着他那亮晶晶的黑眸,又沦陷了,怕是从普通粉丝上升为铁杆粉丝。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盼着女朋友来呢。”余筱青取笑。   “姐,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余睿文呵呵一笑。   余筱青笑着掐了他的手臂一下,“走了,公司还有事情要忙,我们做了十天的甩手掌柜,也该归位了。”   “疼,不是在做梦。”余睿文倒吸了一口冷气,仍是乐呵呵。   “不让你清醒清醒,我怕你被人卖了也不知道。”余筱青没好气地说,心里却是欣喜,如此娱乐盛事有自己的一分薄力,可喜可贺,虽是内敛,但微微扬起的嘴角出卖了她的心情。   唯一开心不起来的也只有欧阳一家,正烂头焦额的他们怎么会看得顺眼春风得意的安琪其人,相对于欧阳太太和欧阳俊的咬牙切齿的恨意,欧阳瑞贤的心情就复杂得多。   何况他回到家中还要面对欧阳太太的冷嘲热讽和欧阳俊的埋怨,回到公司看到的又是日益下滑的业绩和毫无士气的员工,日子不好过就是了。   安琪是他的女儿无异,虽无证据,但心中毫无疑问,他敢肯定。当年的事不是后悔不后悔的问题,是他做错了,只是这样的报应应该由他一人受着,不可以吗?   盒子里的东西本打算给她的,但没机会了,希望她看到后能收手,可现在看上去好像是不大可能。   但这盒子到了安琪手上,她只是看了一眼就丢进火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谜城选定了开机吉日,不过这一天余筱青并没有去参加,他们只需提前将服装交给剧组就好了,不过有时候还是需要去现场跟进一下。   大多数时候都是余筱青去到剧组帮忙,毕竟她除了会设计外,针线功夫也是顶呱呱,一来二往和路小六便成了朋友。   至于其他的人,例如安琪,例如戈明,也仅仅是点头之交,霍筠彦不常出现,余筱青不禁想起关于他和安琪的绯闻,有些捕风捉影的报道说他们的婚姻岌岌可危。   拍定妆照那天确实见他们连眼神交流也没有,可安琪表现得再正常不过了,余筱青笑自己杞人忧天,管得太宽。   倒是有一个人,总是莫名其妙的表现出敌意,余筱青至今仍是不解,墨芯蕊干嘛好像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就好像看着情敌一样,她被这样脑洞大开的想法吓了一跳。   墨夕楠和墨芯蕊是兄妹没错,余筱青只好尽量避开她,毕竟被疯子一样的人盯上也是件麻烦事,而且墨芯蕊从一开始就不友好。   墨芯蕊确实从一开始就讨厌余筱青,因为她这样的人占了墨夕楠妻子的位置,她勉强可以祝福安琪和墨夕楠,但余筱青,无法接受,她不配。   但是安琪结婚了,墨芯蕊并不希望墨夕楠再和她有过多的来往,所以她才抢着来剧组,另外还有一个人她要防着的,就是余筱青了。   虽然墨夕楠和余筱青已经离婚了,可是墨芯蕊感觉到墨夕楠对余筱青是上了心,或许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可她,作为一个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她不可以让他们再有机会接触,否则她……   危机四伏,危情告急   她一直是矛盾的,从认识墨夕楠开始,和许多怀春少女一样,她爱上了年轻帅气的他,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两人会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可是有一天父亲突然对她说,“芯蕊,这是你的哥哥,墨夕楠。”   她梦寐以求的相识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无异于晴天霹雳,淡淡的苦涩,萦绕的烦忧,一再的挣扎,无人可以倾诉,这难以启齿的苦水。   所以当时的她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开,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几乎就要尘埃落定,几乎就要,可是有人告诉她,她并不是墨万钧的女儿,而是她母亲出轨的产物。   呵呵,多么可笑啊,可她还是下意识地相信,相信一个陌生人的一个短信,而这信息有可能是发错了的。   然后又迫不及待地回国,其实她有无数个可以揭开真相的机会,但是没有勇气,心里已然不能将墨夕楠当做哥哥。   所以她恨,恨余筱青的出现,恨她抢了她的先机,打乱了她的计划,也许该说是谋划,她不甘心。   余筱青只觉背后一寒,春寒乍冷?   此时,美国好莱坞国际机场,一架飞机正开起飞。这是包机,云飞守着墨妈妈,一步也不肯离开,怕一眨眼的时间便是永别。   相伴的这段时间已经是从死神手中抢来的,定然会是贪心,多一秒便是一秒,她知道他守在她身边,他知道她喜欢这相守的感觉。   很多时候他们只是紧紧相依,静静地看着变幻的风景,一如照片上的他们,相依相偎,变的只是背景而已。   没有联系到墨夕楠,只是发了邮件给他,虽然墨妈妈已经昏迷过去,但云飞还是希望墨夕楠能第一时间赶来,他也是她的牵挂。   飞机晚上九点才到,但是墨夕楠八点多才看到邮件,立马拿起车钥匙就出去,开往机场的路,拐了一个弯,出现在余筱青的房子前。   房间内的余筱青正在想着新的服装设计元素,然毫无头绪,起身,窗外,那疾驰而来的黑色轿车,是他,无端的肯定,不妙的感觉。   余筱青换好衣服,拿起背包,匆匆出了门,对余睿文的追问只回了一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她站在路口,他停在她面前,开了车门,便上了车。   他心焦,一切自然而然,并不觉有什么不妥,油门踩到尽头,神色肃穆。   这样的速度,余筱青的心脏负荷不了,紧紧拉着把手,脸色煞白。   墨夕楠看了她一眼,放缓了速度,机场已经出现在眼前。   同来的还有救护车,墨夕楠和余筱青守在出闸口,还有十几分钟。   墨夕楠不安地来回走动,这次不同以往,余筱青迟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手背,却被他反手握住。   两个人的等待,或许没有那么难熬,可是他们等来的墨妈妈躺在救护车担架上,还挂着急救用的呼吸机。   余筱青心头一紧,很是难过,但墨夕楠比她更难过。   “你们来了。”云飞只看了他们一眼,前来的医生和护士接过救护车担架,云飞跟着上了救护车,墨夕楠紧跟其后。   墨妈妈的情况不容乐观,到了医院直接被推进了急救室,云飞和墨夕楠,还有余筱青静静地在外面等候,谁也没有说些自欺欺人的安慰话语。   云诺他们并没有来,云飞也通知了,只是让他们明天早上再过来,他们除了等候也做不了什么。   “不用太担心。”余筱青轻声说道,说给自己听,也说给他听,如果他听得进去的话,但刚下飞机的墨妈妈那么虚弱,希望真的是吉人自有天相。   “谢谢。”墨夕楠有片刻凝视,她眼底的担忧再真切不过,所以感谢,毕竟她对这一切可以不管不顾的。   “这是我自愿的。”余筱青微不可见地摇摇头,墨妈妈人很好,她一直对于欺骗一个老人家而不安,可以做些事情来弥补,是她所愿。   “手术可能没那么快结束,你要不要先回家?”墨夕楠问,他原以为会是最糟糕的结果,所以才匆匆拉上她。   “没关系,我——们一起等。”余筱青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她哪能心安理得地在这个时候离开。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余筱青的眼睛渐渐张不开,靠在椅子上直打盹。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的墨夕楠见状,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将她的脑袋移到自己的肩膀上。   余筱青睁开困顿的双眼,这些天实在是有些透支了体力,歉意地笑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听到门开的瞬间猛地醒来。   手术耗时四个多小时终于结束,但墨妈妈并没有醒来,仍需隔离观察,墨夕楠和余筱青在医院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云飞留在医院里守候。   他们住的只是普通的酒店,长长的走廊,密密麻麻的房门,墙体和地毯都是暗哑的颜色,有三个电梯口,兜兜转转,像迷宫一样。   余筱青的房间在墨夕楠隔壁,这一晚两人都是了无睡意,辗转反侧才勉强入睡,其实酒店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有小孩的哭声,有情侣嬉闹声,吵杂的很,她却是知道一墙之隔的他安静的很,连电视机的声音也没有。   或许他并没有心思去看电视节目,或许他已经入睡,余筱青想着,想着,摸着自己的短发,讪然一笑,情难断,总是藕断丝连。   这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失眠,就好像刚闭上眼就已经天亮,天亮了,陆陆续续有人醒来,起床,还有些一大早就把电视机的声音开到最大,是新闻播报的声音,还有洗漱的声音。   了无睡意,余筱青起床,洗漱完,拍拍自己的脸蛋,精神了几分,打开门,墨夕楠已经站在门外,举起手,是要敲门吗?   “早。”墨夕楠放下手,没想到她这么早就起来,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她叫起来。   “早,吃早餐没?这里好像有早餐提供。”余筱青问,这里确实有早餐提供,昨晚住宿时前台的美眉告诉他们的。   “走吧,先去吃个早餐。”墨夕楠率先离开。   余筱青跟着,到了五楼餐厅,早餐是自助形式的,样式多种多样,余筱青要了个白粥和炒粉,还有豆浆。   墨夕楠看了一圈挑了一份瘦肉粥,还有汤粉,坐到余筱青对面。   餐厅里人不是很多,有两个穿着正装,应该是上班族,还有三个年轻的姑娘,可能是来旅行的吧。   除了那三个姑娘在低声说话,俏声大笑,还有勺子和碗的碰撞声,没有别的声音。   太过于安静,余筱青没了食欲,胡乱应付了一下这顿早餐。   你可知我笑意深浅   回到医院,云诺夫妇已经到了,云飞很是高兴地对墨夕楠说,“她醒了,醒了,你一会进去看看她。”   病房里有限制,不能太多人进去,他也是刚刚出来,墨妈妈说想见墨夕楠。   余筱青心里咯噔一下,这种感觉和当初母亲去世时的一模一样,但愿只是自己多心了,手术不是成功了吗?   墨夕楠进去了,和墨妈妈聊了大约十几分钟,出来的时候脸色很是沉重,然后让余筱青进去,她心里一沉,极力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笑,走进病房。   是啊,一模一样,只是回光返照,余筱青微笑着,“妈,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你看上去精神很多了,等你出院,一定要回家住一段时间,我们都很想你。”   虽说是精神看上去好了许多,但墨妈妈耗了神,眼皮沉,闭了闭才又睁开,看到是余筱青,勉强笑了笑,“是筱青来了?”   “我是。”余筱青应道,语调有些哽咽,不敢多言,握着墨妈妈的手,针扎得皮下出血,一片清淤之色,让人看了心生不忍。   病房是独立病房,很宽敞,还开着加湿机,如若不是心率监控器和呼吸机等等医疗设备,病床上的墨妈妈神色安详,一点都不像是久病之人。   “阿楠,我的阿楠,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他从小就和我相依为命,哪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只知道自己有个爸爸,却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不能和他在一起,哭过,闹过,却一直没有忘记过。在他读大学的时候他爸爸回头来找我们,不,应该是说来找他,他还想着我能和他爸复合。   哪个时候我才知道是我误了他,有些事情原以为等他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可不是那样的。他一直很努力,是个很好的孩子,没怎么让我操心,却是努力得让我心疼。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以为是他不够好才会被他爸抛弃,不够好的那个人是我,是我这个当妈的没做好,也没教好孩子,没有告诉他其实婚姻只是我一个人的失败,并不是他的错。   阿楠他很独立,也很有主见,可也有些倔强,安琪,那个安琪在他眼里是个好的,可妈知道他们不适合,阿楠他并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些小问题,我不知道是不是和安琪有关,但我知道的是阿楠那孩子其实心里是有你的,筱青,你很好,阿楠和你在一起我很放心。”   一番话下来断断续续,墨妈妈已经闭上眼睛,气息微弱,余筱青感觉到手心里的那只手,脆弱如指间流沙,抓不住,是生命在流逝。   “嗯。”余筱青点点头,轻抚着她的手背,原来她都知道,“妈,你好好休息一下,我让云叔进来守着你。”   但得不到回应,余筱青放下她的手,掖了掖被子,深深望了一眼,怕已是大限,出了病房,望着众人,示意他们都进去。   进去了还没等到墨妈妈清醒过来又被赶了出来,医生过来也是无能为力,宣告死亡时间,一时间哭声四起。   余筱青也忍不住流了眼泪,云诺和苏紫颜偷偷抹了抹眼泪,云飞守在病床前,将白布掀开,眼中有泪,却是忍着没有流下。   唯一哭出来的是墨夕楠,余筱青头一回看他哭得这般伤心,一如当如的她,面对养母的身亡,茫然未知的未来,也是伤心如斯。   墨夕楠他呢?他哭的除了生离死别还有什么?   哭也哭了,泪也流了,墨妈妈的身后事还是要办的,云飞和墨夕楠商量过后选在近郊的青龙墓园办理丧事。   余筱青再三思量,还是选择了等到墨妈妈入土为安才离开,这是她能做的最后的一件事了,是为了让墨妈妈走得心安,也为了自己的心安。   只是在墓园里,她只是静静地在一旁守着,并不想以墨太太的身份去应酬来拜祭的客人,云飞,还有云诺夫妇,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墨芯蕊也出现了,招呼着客人,墨万钧也摆出一副哀思的模样,但是否真心就不得而知了,到了下午,墨妈妈的骨灰葬在墓园。   “累了吗?喝杯牛奶。”墨夕楠将杯子放入余筱青手中。   “谢谢。”余筱青心头一跳,抿了一小口。   “应该是我说谢谢。”墨夕楠仍是落落寡欢。   “会过去的。”余筱青轻声说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一会坐我的车离开吧。”墨夕楠看着陆陆续续告辞的客人,对余筱青吩咐道。   “嗯。”余筱青应了声,不甚自在,举起杯又喝了一小口牛奶。   这一幕落入角落里的墨芯蕊的眼里,嘴角微扬,极为阴戾。   也只有一个人将这一切看在眼内,满是担忧,这番算计的神色最熟悉不过了。   终是要离开的,墨夕楠将余筱青送至市区,问道,“你在哪里下?”   “这里吧。”余筱青看着窗外的霓虹,心头倍感失落,又好像火烧般难以呼吸,好像又是一番生离死别似的。   “好。”墨夕楠将车子开到一边,解了锁。   “谢了。”余筱青闷声闷气地说道,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一个好字,不问她为什么要下车?不管她在这里下车是否方便?   下车的时候用力关上车门,没理会墨夕楠刹那的惊讶,扭头就走开了,好像和谁过不去那般,余筱青心里是有气,可又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生气,和谁置气。   从此别过,再无瓜葛?   夜幕降临,正是霓虹烂漫时。   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两人站在一起,羡煞旁人,她怎么会痴心妄想能够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她怎么会忘记两人已然离婚,他不再是她的谁,可笑她还是意难平。   心中好像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灼热了她的心,烧得她难以呼吸,空气稀薄间是绝望的想要找到一条生路,可是路在哪里?   余筱青目光涣散,茫然地望着陌生的环境,明明是满腔怒火,明明是想仰天长啸,最后却化作沉闷低哑的痛苦。   天意还是情意   眼前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线内,也不知是幻象还是错觉,墨夕楠他明明是离开了的,可她满眼里看到的都是他。   霍筠彦告别友人,刚迈出俱乐部,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得望了一眼,只是一眼,却是吓了一跳,这还是他所认识的余筱青吗?   为什么她看上去那么陌生?好像有点不对劲,霍筠彦迟疑了片刻,走了上去,抓住了她正想要捶向墙壁的手,找虐吗?   余筱青回首望了一眼,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但无心辨认,泪眼婆娑,在眼泪夺眶而出之际想要伸手塞住嘴巴,希望疼痛能让自己清醒一下。   “余筱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是怎么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啊,痛,真咬啊。”   霍筠彦有点怀疑自己的智商,怎么会把手递给她咬,待清醒过来,手腕处,深深的牙齿印里已经见红。   这时余筱青才有刹那的清醒,自己这是怎么了,疯了吗?好像是吧,就像是困兽一般,暴躁不安。   没有对不起,余筱青仓惶逃离,五光十色的高档娱乐之地,漫无目的,就这样突然走进,然后突然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霍筠彦。   直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霍筠彦看着已经上车,绝尘而去的余筱青,她变了,变得好陌生。   青苑,一盏灯通宵亮着,夜很长,另一盏灯熄了又亮,也是亮了一宿。   墨夕楠这些天情绪都恹恹的,便告假几天,呆在家里整理墨妈妈的遗物,可这时才发现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一时间悲从中来,唯有借酒消愁。   “楠哥哥。”墨芯蕊进了门,看见墨夕楠正在借酒消愁,扔下手提包,快步走了过去。   “你回来了。”墨夕楠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瞬间又干了一杯。   “别喝了。”墨芯蕊抢起他手中的酒杯。   “给我。”墨夕楠伸手去抢,没抢到,盯着墨芯蕊看了片刻,又从桌子上拿过另外一只杯子,倒了满满一杯白酒。   “好,要喝我陪你喝。”墨芯蕊给自己倒了一杯,“干了。”   “干了。”墨夕楠嘻嘻一笑,“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是吗?”墨芯蕊喝了一小口,压下心头惊跳,她将大波浪拉直,化了个淡妆,穿起了淑女的白色长裙,若是有心人定会发现那是谜城宣传海报上安琪所穿的衣服。   “再喝一杯。”墨芯蕊看着墨夕楠泛红的脸颊,此时也是脸若桃花,也不知道是酒醉了,还是心醉了。   喝了一杯又一杯,空了酒樽,醉了人心,唯墨芯蕊仍有七分清醒,因为大部分的酒都是被墨夕楠喝掉的。   “楠哥哥……”墨芯蕊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得不到回应,又摇了摇墨夕楠的手臂。   “嗯……”墨夕楠醉眼迷离,已是不胜酒力,被她这么一摇,最后一分的清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右手无力支撑脑袋,身子软软地趴倒在桌子上,不受控制的手更是扫落了一旁的酒瓶和杯子。   哐当一声,玻璃瓶和酒杯四分五裂。   夜深,人难静。   一个喃喃呓语,一个心跳如雷。   墨芯蕊伸手,不忍打扰,只是虚描墨夕楠的轮廓,从眉峰到鼻尖,从鼻尖到唇央,一遍又一遍,片刻后才柔声道,“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说完,墨芯蕊扶起墨夕楠,可墨夕楠的重量远超她的承受范围,且他此时站立不稳,踉踉跄跄走到楼梯间,抬头望着高高的楼梯,力不从心,只好放弃。   一楼也有两个房间,一个用作娱乐,一个作为客房,墨芯蕊咬咬牙,转了个方向,向走廊尽头挪去,推开房门,胜利在望,脚步快了几分。   到了床边,舒了一口气,让墨夕楠背对着床沿,放下,身上的重压一卸,顿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许多。   但随即一个不稳,被惯性带到床上,压在墨夕楠身上,这不到一公分的距离,这放大的俊颜,一时间,痴了。   她和他从相遇的那一刻便注定要纠缠一辈子,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的身世,却是一见倾心,觉得他就是她这辈子的良人。   只是碍于安琪的存在才将心思藏好,可没想到墨夕楠竟会是她的哥哥,但也是他的出现令她走出人生的低谷。   虽然心里很矛盾,答案是仍然忍不住要靠近,如飞蛾扑火,可有人告诉她,她不是墨万钧的女儿,她只是一个不见得光的私生女。   她竟喜大于惊,远走异国,只为证实,证实她和他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命运般的相遇,相识。   可是当鉴定结果出来,她却没有勇气去看。   再后来她回国了,他竟然已经结了婚,安琪也名花有主。对于墨夕楠的婚姻,墨芯蕊并不相信,因为余筱青站在墨夕楠身旁,两人一点也不般配,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她在一旁看着,看着墨夕楠和余筱青之间真戏假做,假戏真做,她想如果那个人是她,会不会也是一样的结果?   墨阿姨走了,墨夕楠和余筱青之间再无瓜葛,可她心里还是不安。当晚她看了鉴定结果,然后又将鉴定文件一把火给烧了。   那一刻,她觉得一切都是天意,安琪也好,余筱青也罢,都只是过客,而她才是最后的胜利者,才是墨夕楠的真命天女。   今晚,他将属于她,永永远远属于她,任谁也拆不散他们,墨芯蕊笑了,笑得有些狰狞,却是自以为温柔。   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一切,说辞也想好了,此时面对烂醉如泥的墨夕楠,墨芯蕊才敢真真切切地描绘着他的俊颜,一笔一划,刻骨铭心。   虽曾梦中缠绵,但双手贴着他的肌肤,仍免不了脸红心跳,微微有些发抖的手,指尖触及小小的纽扣,一颗,两颗,心跳也跟着一下,两下,不断加快。   长夜漫漫,无人打扰,墨芯蕊拍了拍滚烫的脸蛋。   “不要。”墨夕楠咕噜了一句,翻了个身。   墨芯蕊被他骤然说的话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见墨夕楠仍是闭目不醒,暗道,好险。   正应了那句,做贼心虚。   旁观了谁人私心   此时正要上楼的云诺停下脚步,凝神静听,发觉动静是从一楼房间里传出来的,便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从门缝里偷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墨芯蕊和墨夕楠,他有点接受无能,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墨芯蕊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魂飞魄散,她明明遣散了工人,明明关上了大门,他怎么进来的?   云诺,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脸上许是已经花容失色,墨芯蕊强装镇定地说,“楠哥哥喝醉了,我帮他换身衣服,好让他睡得舒服些。”   如若不看她那苍白的脸色和暧昧的姿势,这话也勉强说得过去,可在云诺看来这分明是心虚,脸上冷了几分。   墨妈妈刚刚去世,如果墨夕楠又发生些什么事情,他怕是要被毁掉,想到这里,云诺不容拒绝地开口道,“不用麻烦你,我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墨芯蕊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衣服,反问道。对他的不请自来,她是恨之入骨,偏生在关键时刻扰乱了她的全盘计划,实在是可恶至极。   “爸爸不放心大哥,让我来看看。”云诺轻描淡写,他指的当然是云飞,而这说辞当然只是借口,有人告诉他今晚墨夕楠会有危险,他原是不信,可心生不安。   幸而来走了一趟,墨芯蕊看上去是要图谋不轨,只是提醒他的人,他一无所知。   那人还让他告诉墨夕楠要小心墨芯蕊,为什么要小心墨芯蕊?他们不是兄妹吗?为何他觉得墨芯蕊对墨夕楠不仅仅是兄妹那么简单。   当他进到屋子里,看着遍地狼藉时已是心生不妙的感觉,虽是迟疑,幸好仍是赶上了。   墨芯蕊找不到借口,只好怏怏地离开了房间。   云诺,坏了她的好事,这笔账,她几下了。   云诺在房间里,替墨夕楠盖上被子,静默了数秒,走到窗台边上,坐在那里,守了一夜,快要天亮时才眯了眯眼。   墨夕楠睁开眼睛,这房间好陌生,摁了摁胀痛的太阳穴,到底清醒了些,仔细瞧了瞧这装潢,有几分熟悉,定是家里没错,可望向窗台,云诺,他怎么会在这里?   墨夕楠挣扎着起来,身上的衬衫松松垮垮,不由得多想,事因这一切太过于诡异。   “你醒了。”云诺听到动静,也张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   “你怎么会在这里?”墨夕楠脱口而出,转念一想,支支吾吾,“我,我,我的衣服,是你——换的?”   “不是,爸爸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看。谁想你喝得烂醉,身边又只有墨芯蕊一人,我便留了下来,免得你们孤男寡女的不方便。”云诺否认,可是有些话一时间开不了口。   孤男寡女?墨芯蕊是他的妹妹,墨夕楠更觉哪里不对劲,回想了一遍,只是两人对饮的片段,好像没什么不对劲,又好像有什么不对。   此时响起了三下敲门声,墨夕楠走过去开了门。   墨芯蕊换了一身浅蓝色的家居便服,身上还系着围裙,站在门口,俏声说道,“你们醒了,我做了早餐,快点过来吃。”   云诺对墨芯蕊无好感,并不愿意留下来吃早餐,便不顾墨夕楠的挽留,决意要离开。   到了门口,云诺再三思量还是开了口叮嘱道,“墨芯蕊这个女人,你要小心她。”   “为什么?”墨夕楠不解。   他的脑洞没有那么大,墨芯蕊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但两人没有什么利益冲突,难道她也想要争家产?   可墨万钧不会亏待了她,墨夕楠想不通。   “墨芯蕊对你,就好像女人对男人一样,你懂吗?昨天有人要我来救你,要我提醒你要小心墨芯蕊,我还有过迟疑。可我找到这里来的时候,一个工人也没在,而墨芯蕊和你在一张床上,她说只是在照顾喝醉的你,可我总觉得她在撒谎,你身上的衣服也是她帮你脱的。若是兄妹,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过了界线。”云诺越说越觉得荒谬,可不说,心里又不安。   那藏在暗处的人,直觉更可信,说着说着,云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又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是谁?”墨夕楠皱着眉,心里信了几分。   墨芯蕊,他对她虽无男女大防,可有时她的举动令他十分不喜,许是这个缘故,如此一想,脸色顿时大变。   不过云诺沉醉在自己纷乱的思绪里,一时间并没有察觉,只是回过神来,神色恹恹的,匆匆告辞。   身后不远处,墨芯蕊望着墨夕楠入定般的背影,心里忐忑不安,但就算云诺对墨夕楠说了什么,他也找不出错处,她这样安慰自己。   墨夕楠转过头,看着她,娉娉婷婷,以前热情如火的一个人,此时看来温温顺顺,是啊,是有什么不对。   戒心一起,墨夕楠便没了胃口,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家,当天便搬到了离公司最近的单身公寓。   墨芯蕊陷入了深深的不安,自从墨夕楠离家之后,她猜不透他的态度,难道他已经窥视她的内心?或是怀疑她的目的不纯?   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明已经近在咫尺,此时却又远如天涯,是她逼得太紧吗?   不可能,云诺,定然是他,是他和墨夕楠说了些什么,墨夕楠才会避她如蛇蝎,墨芯蕊抱着文案,不甘心地离开墨夕楠的办公室,是啊,这些小事,不用她亲自来说。   都怪云诺,墨芯蕊在心里记下这笔账。   墨夕楠不在青苑,墨芯蕊也不好一个人住在那里,没意思,也不可能搬到墨夕楠的单身公寓,只好退而求其次,也在云裳附近租了间公寓。   而余筱青自葬礼回来之后越来越沉默了,内心好像被抽空一般,什么都想让里面放,却又什么都留不住。   百无聊赖,整个人恹恹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提不起精神来,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甚至一整天都不知道在做什么,想什么。   余睿文和白晓燕只是以为她不开心,便试着约她去逛街,或者是来一次短途旅行,但都被她拒绝了,最后勉强同意一起聚餐。   厨房里,白晓燕负责洗菜,余筱青负责切菜。   几刀下去,菜没切多少,手指却是见红了,余筱青呆呆地盯着伤口处,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声,“啊——”   刺目的红,余筱青越看越是心烦,心中一把无名火起,“啪”一下放下菜刀,有些无理取闹地抱怨,“都说不想聚餐,这么麻烦,手也弄伤了,不做了。”   白晓燕先是被吓了一条,后又被她埋怨的语气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回过神来,马上放下手中的活,洗干净手,帮她捂住了伤口,“快消毒一下,这里我来。对了家里有没有消毒水止血贴之类的?”   “不用,我自己来。”余筱青赌气般抽出自己的手,急匆匆地回了房间,和闻讯而来的余睿文撞了个正着。   误闯了谁人禁区   “她怎么了?”余睿文用眼神询问。   白晓燕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好不好,随后两人都被关门声吓了一跳,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失恋的女人最可怕。   余筱青回房间处理好伤口,许是消□□水刺激到伤口,这时才感觉到是真的疼。这痛感刺激到她,令她清醒了些许,她好像又发脾气了,她不应该发脾气的。   白晓燕和余睿文他们只是为了她好,而她不领他们的情,还对他们发脾气,余筱青有些讨厌自己,后悔了。   这几天都是余睿文在跟谜城的服装设计,她静不下心来,因为她的缘故,进度慢了许多,最后干脆找人替了她的位置。   现在他们也有好些相熟的女工,有一两个可以说是全能工,有时候余筱青忙不过来也会叫她们帮忙做些样品。   余筱青深呼吸了几次,待情绪平复了许多才走出去,却见到白晓燕正在为余睿文解下围裙,情深款款。   余睿文背对着她,低着头,而白晓燕眼中只有余睿文,都没有发现她,余筱青又觉莫名烦躁,不可以这样,余睿文不适合白晓燕,白晓燕也不会是余睿文喜欢的类型,她怎么可以对他动了心。   余筱青拼命抑制着火烧般焦灼的心,却尝到嘴里淡淡的苦腥,转身回了房间,用力把门关上,整个人倒在床上,双手发狠般拧着被角。   看着白晓燕,就好像好看曾经的自己,她不可以重复她的悲剧,余筱青痛苦地想着,方才是尽了全力才没有撕破那个可笑的秘密。   白晓燕可笑,不自量力地爱上余睿文,还是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可笑的,余筱青摇着头,无法将可笑的想法抛之脑后。   “哐”的一声,如平地惊雷,落在白晓燕耳中,在心里炸开一个缺口,止不住的心虚,她发现了吗?   余睿文也回头看了看关着的房门片刻,并不是很在意,甚至想着让她发泄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有白晓燕忐忑着,一颗心不上不下,若是余筱青知道她对余睿文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她该怎么办?   可是爱情这东西,谁人能洒脱地来去自如,一不小心就被困,一不经意就一辈子。   余筱青,她不可能喜欢同意她和余睿文谈恋爱,余睿文也不可能喜欢她,唉,白晓燕多么痛恨自己的一时情动,覆水难收。   饭菜上了桌,余筱青才出现,但只是动了动筷子就说饱了,又躲回房间。白晓燕见状也没了心思,只有不知内情的余睿文仍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   一顿饭下来,不欢而散。   白晓燕不愿久坐,见余筱青仍是避而不见,就和余睿文说要回去,余筱青倒是出来送她到了门口,见白晓燕欲言又止,便冷冷地对着白晓燕说了句,“他还年轻,你们不可能的。”   白晓燕脸上血色顿时,一言不发,骑着那台崭新的小绵羊飞驰而去,消失在路的尽头。   许是觉得余睿文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回屋的时候余筱青瞪了他一眼,又躲回房间。   余睿文很是无辜地摸摸鼻子,他招谁惹谁了?一个个拍拍屁股走人,余睿文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收拾餐具。   不管怎样日子还是要继续,只是鉴于余筱青目前的状况,余睿文只让她负责跑跑腿,反正公司已经上了轨道,也不差她一个劳动力。   谜城的拍摄也很顺利,借着这股东风,余筱青他们的公司也小赚了一笔。   一来二往和拍摄组的人熟悉之后也开展了剧组服装设计的业务,总的来说一切都挺顺利的,特别是有路小六和霍筠彦两个大神可以抱大腿。   鉴于网上的反响和要求,霍筠彦大笔一挥,拍板决定谜城采取边拍边播的形式,不过为求精益求精,一周只播放一集,就算是这样也不减粉丝汹涌的热情,谜城首播迎来开门红。   为了庆祝这喜人的成绩,霍筠彦便邀请剧组和幕后相关人员到他的私人岛屿上庆祝一番,游船定于周六起航。   余筱青也沾了两位大神的光,在邀请之列,余睿文手头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就没有跟着去,这令她怪不好意思的。   出发前一晚,柔和的音乐播放了一整晚,早上醒来,余筱青的气色倒好了些,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睡眠并不好。   脾气也不好,只是能控制的已经尽力去控制,偶尔发一下脾气,余睿文和方同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对于出海,余筱青有些期待,好像还是第一次正正式式出游。来到海边,海风吹来,心中郁结散去了些。   是啊,心中始终有着郁结,萦绕不散,余筱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冲淡了许多忧愁,面朝大海,胸怀放开了许多。   霍筠彦的游艇很大,不过受邀请的也就导演和一众主演,还有几个主要的赞助商,墨芯蕊和墨夕楠也在受邀之列。   余筱青站在船头,看着船身激起的浪花,乘风破浪,许是心情最轻松不过了,久违的感觉,视线里最单纯不过,也最清澈不过,却让人不忍移开。   “在看什么?”路小六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   “在看海啊。”余筱青喟叹,旁的人在熙熙囔囔,可她却独爱这份细语,听海水涌动,听海风吹过。   “你很喜欢大海。”路小六也学着她的模样,闭目静听,确是有另一番天地。   霍筠彦和导演则在圆桌上谈着对谜城的一些看法,交流一下建议,谜城能够有这样傲人的成绩,除了剧本好,导演和一众演员也是功不可没,他是决定走精良路线。   而安琪则和戈明在聊天,他们是谜城的主演,对谜城也有各自的看法,戈明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也很善于沟通,连安琪这样不喜交际的人亦不知不觉聊了许多。   墨芯蕊则是追随墨夕楠而来,她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只是想着和墨夕楠重修旧好,所以小心翼翼。   可墨夕楠,他的心,不是落在安琪身上,就是落在余筱青身上,而她只恨余筱青一人,是她抢了先机。   哀莫大于心死   岛屿离岸边也就一个多小时,不过是极慢的速度,岛上只有一栋简单大气的建筑,旁的都是园林,有果园,有花园,还有草坪,可以打高尔夫。   下了船,男士提着烧烤用的食材,屋子里有烧烤炉和其他器具,随着阵阵香气飘出,气氛很是热闹。   不喜欢吃烧烤的还有水果大餐,还有面包之类的零食。   今天的天气算是很给面子,太阳并不是很大,风儿也柔和,所有人都毫无顾忌地玩开了。   正是在这里,路小六完成了谜城的最后手稿,也是在这里,他和霍筠彦签了转让影视版权的合约。   说起来这里安琪还是第一次来,从霍筠彦买下这里到她踏上这岛屿,当初约好的桃花源,可有谁知道一同踏上时已是劳燕分飞。   离婚,他们已经离婚,秘密离婚,没有任何人知道,旁人也许只是以为他们只是感情出现了点小问题,可这结果有谁猜得到呢。   一路走来她确实是借了他的势,承了他的情,一场不对等的婚姻,不管她是否付出了真心,真真假假牵绊的婚姻走不下去了,就是这么简单。   “安琪,我们也去开快艇。”墨芯蕊不待余筱青回应,又向安琪邀请。   “好。”安琪看了看她,迟疑了一下,见海面上已经陆陆续续有好几首快艇在肆意飞驰,墨芯蕊,墨夕楠的妹妹,正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太好了,快点。”墨芯蕊拉着余筱青,又亲热地挽着安琪上了快艇。   余筱青是有些抗拒的,但一再告诫自己不可发脾气,不可发脾气,便半推半就地上了船,可她还是无法喜欢墨芯蕊。   “你会开?”安琪看着墨芯蕊熟练的样子,好奇地问。   “会,在美国的时候学过,很简单的。”墨芯蕊启动快艇,目光望向远方。   “真看不出来。”安琪羡慕地说。   这片海域风平浪静,墨芯蕊避开其他人,却是渐渐远离岛屿,余筱青不安地回望着越来越遥远的海岸线,紧紧地抓住船舷。   安琪也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道,“过了一把瘾,我们该回去了。”   墨芯蕊继续加速度,回头看了她们俩一眼,笑了笑,目光掠过余筱青脸上,是讥嘲,带着一丝冷然。   余筱青心脏猛地一紧缩,几乎令她差点窒息,大惊失色,“我要回去,我要回去,不玩了,我要回去。”   晚了,墨芯蕊见寻来的两首快艇,决然冷笑,墨夕楠,好想知道安琪和余筱青你会选哪一个,手上一个急转,快艇反侧,三人都落了水。   快艇上有救生衣,但是只有两件救生衣,当时被墨芯蕊半推半催,三人都没有穿上救生衣快艇就开了。   倒是安琪眼明手快抢了一件,墨芯蕊更是抢先一步争了最后一件救生衣,只剩余筱青一人无依无靠。   到底是深海,纵有救生衣也难以掌控命运,何况余筱青只是半吊子的水性,浮浮沉沉,很快就筋疲力尽。   安琪游泳技术稍微好一点点,但要她救人却是不容易,但见余筱青危在旦夕,也为她争了线生机。   这里只有墨芯蕊一人水性极好,眼见那两首快艇就要到身边,抓着救生衣的手一松,但快艇激起的浪花却是将她远远地推开。   最先到的是墨夕楠,快艇到安琪不远处停了下来,他水性也是极好,立马跳了下去,大声喊道,“安琪——”   “墨夕楠——”安琪环抱着余筱青,只能依靠救生衣的浮力,已经难以支撑,听到他的声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安琪——   安琪——   也知道是海水还是这声音,耳膜生疼,余筱青看不清,眼睛生涩,嘴里也是苦苦的咸味,心里的滋味更是难言。   霍筠彦和路小六稍后赶到,拉了安琪上快艇,墨夕楠跟着也带着余筱青上了他开来的那只快艇上。   安琪定了定神,见是霍筠彦和路小六,苦涩一笑。   “你还好吗?”霍筠彦艰难地问,“怎么会开得那么远?”   “我……”安琪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对着墨夕楠喊道,“墨芯蕊,还有墨芯蕊,墨夕楠,还有墨芯蕊。”   墨夕楠没有迟疑,又跳了下海,潜入海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她的踪迹,仍是没有放弃,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又钻进水里。   路小六看着晕迷过去的余筱青,迟疑了一下,跳了下去,但都只是白费功夫,真的是大海捞针,哪有那么容易。   最后两人都不得不放弃,霍筠彦通知了海警来找人,因为墨芯蕊的失踪,庆祝活动不得不提前结束。   安琪和余筱青都送进了医院检查,霍筠彦和路小六跟着去,而墨夕楠则是在跟找人一事,只是天黑下来仍是没有发现,最后不得不宣布放弃。   闻讯而来的白晓燕和余睿文都吓得不轻,本想着是让她去放松一下,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警察也来了解过情况,然一切都只是意外,安琪虽心存疑窦,但并没有真凭实据,并不想节外生枝。   安琪只是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当下就出院了,碍于有外人在,霍筠彦便送她回家。   他们的约定是等谜城拍摄完毕才将离婚的消息公之于世,在这之前他们只是做一对假夫妻,家里很大,大到连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尴尬。   然而余筱青没有那么幸运,抢救过后仍然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对于余睿文等人的疑问,医生耸耸肩,表示他也无能为力了。   没有办法的众人只好耐心地等待,等待余筱青能够早日醒过来,可是期望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   医生看过病历,又看看面前的虎视眈眈的三人,内心是纠结的,自己的判断应该没有错,可是,此刻有点怀疑,组织了一下语言,不免有些不肯定,“余小姐的情况大体上没有什么问题,至于为什么还没醒过来,我们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准确判断。”   睡美人的魔咒   “需要检查些什么?”余睿文追问。   “做个全面检查比较好一些。”医生扶额。   “这样也好。”路小六比较认同这一做法,但想到自己的身份,转向余睿文,问道,“你觉得呢?”   “医生,就按你说的做,有结果请第一时间通知我。”余睿文毫无头绪,唯有听从的份,便点了点头。   “好,好,好,我去准备一下。”医生拿起病历,急忙离开科室。   “要不要换家医院?”白晓燕有些狐疑地看着医生匆匆的身影,为什么她觉得他是心虚了呢?   “这家医院是霍氏旗下的,医疗技术水平一流,霍筠彦吩咐过了,一定会治好她的。”路小六虽是心焦,仍是说了句公道话。   三人边走边说,又回到余筱青所在的病房,见墨夕楠站在病床前,愣了片刻。   “她还没醒来吗?”墨夕楠回头,见是他们三人,便问。   “没有。”三人异口同声,语气都不甚友好。   墨夕楠摸了摸鼻子,他好像没有得罪他们吧,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她好像清瘦了不少,眼下浮现出淡淡的青色。   “医生怎么说?”墨夕楠更像是自言自语。   “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余睿文上前几步,站在他的前面,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路小六和白晓燕见状,也挤了上前,直把墨夕楠挤到床尾的位置,好吧,他们都不待见墨夕楠,想必是迁怒,若不是墨芯蕊,余筱青也不会像今天这样。   “我们需要给余小姐做全面检查,麻烦你们出去一下。”医生和护士进来,扫了一眼他们几个,将他们赶了出去。   墨夕楠他们几个只好退出病房外等候。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就属余睿文最讨厌他了,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忿恨地道。   “我要等她醒过来。”墨夕楠看了他一眼,不温不火地道,也不再说些什么,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安静地等候着。   余睿文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天晓得他多想揍他一顿!   白晓燕拉了拉余睿文,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路小六拉着余睿文坐到另一边的长椅上。   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余筱青也没有那么快醒来,直至到他们离开,她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次日,余睿文和白晓燕又来到医院。   “经过详细的检查,我发现余小姐体内铅超标,除此之外其他指标一切正常,至于余小姐为什么还没醒过来,我建议你们将余小姐转到精神科再检查一下。”医生委婉地建议。   “铅中毒?”余睿文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医生,我是说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白晓燕也是不大相信。   “这是检查报告,成人体内铅超标,容易出现脾气异常,易愤怒,疲劳、情绪消沉、腹部疼痛、高血压、关节疼痛、贫血等症状。余小姐已经出现中度贫血症状,你们平时有没有发现余小姐有什么异常情况,例如刚才所说的症状。”医生递上一份报告,接着又问。   余睿文只看到报告上有几项指标超出或低于正常标准,听到医生这样说,迟疑了一下,便说道,“我姐最近脾气不大好,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   “情绪也不是很好,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白晓燕略一思索,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怎么会这样?”   “平时饮用含铅容器盛装过久的酒或饮料。又或者接触含铅的物质,如油漆、电池、含铅汽油、彩色蜡笔等。在交通繁忙区逗留多久,在工业生产区上班。或者是不好的生活和饮食习惯,例如餐前没有洗手的习惯,咬玩具和学习用品,还有用含铅的化妆品等等都会导致铅中毒。”医生解释道。   “可是你说的这些都不大可能会发生。”余睿文仍是不解,又有些自责,他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还一直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   “至于什么原因导致余小姐铅超标我们还无法检验出来,这里是一些排铅的食物,我们医院也会为余小姐做排铅治疗,待她情况有所好转再做精神方面的检查,毕竟铅超标也会导致精神方面的异常。”医生又道,综合余筱青的情况,他并不建议马上将她转至精神科。   霍筠彦和路小六一同从剧组赶来,得知这一消息,同样很意外。   不过霍筠彦倒想到了一点,抚摸着手腕处,回忆起那个晚上,历历在目,莫非,那个时候她已经是这样?   “你在想什么?”路小六见霍筠彦沉默不语,撞了撞他的手臂。   “哦,没什么,只是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余筱青,很陌生,甚至莫名其妙地咬了我一口,还真是疼啊。”霍筠彦笑了笑,“不过你们放心,知道了原因,我们医院一定会治好她的。”   “什么时候?”余睿文他们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什么时候啊,应该是五月六号,因为那天是我朋友的生日,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霍筠彦故作思考。   余睿文他们三人不语,心中各有一番思量。   这一天墨夕楠并没有来,他疲于安抚伤心欲绝的墨万钧。   墨万钧坚信若不是霍筠彦,墨芯蕊也不会遭此大难,所以对于墨芯蕊的死难以接受,对霍氏也是不依不饶。   但墨夕楠比他理智得多,平心而论墨芯蕊的死只是一场意外,而且警察也查过了,责任并不在霍筠彦一方。   当时有提醒他们要穿救生衣才下水,可是墨芯蕊置之不理,快艇也没有什么问题,那就是人的问题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墨万钧,墨夕楠离开时,天色已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回公寓吗?一个人,这个时候他不想一个人。   墨万钧虽是接受了这一事实,但仍是不愿相信墨芯蕊就这样没了,坚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并不打算建衣冠冢。   余筱青,墨夕楠突然想起,便开车到了医院,但病房里空无一人,难道已经出院了?   我可以牵挂的只有你了   “先生,请问你要找谁?”经过的护士热心地问。   “这病房里的病人,余筱青,她已经出院了吗?”墨夕楠转过身,有几分失落地问。   “哦,你说她啊,还没醒过来,医生在帮她做排铅治疗。”护士恍然大悟,大老板交代过的人物,印象十分深刻。   “排铅,什么意思?”墨夕楠愕然。   “具体的情况你可以去问一下医生,我也不是很清楚。”护士耸耸肩,看了看时间,急急忙忙走了。   墨夕楠抬头看着指示牌,向前走了过去,迎面遇上余睿文和路小六两人,只见他们一左一右陪在余筱青身边,但只是擦身而过,像陌生人一样。   突然间,墨夕楠觉得自己可以牵挂的人只有余筱青一人,哪怕她的身份只是前妻,只是路人一样。   “她还好吗?”墨夕楠突兀地出声,却是得不到回应。   余睿文没有多想,只是由始至终不喜欢墨夕楠这个人而已,而路小六想得更多,在海上,安琪、墨夕楠、墨芯蕊、余筱青,直觉他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才导致余筱青不愿意醒来。   经过治疗,余筱青虽是醒了过来,但是越来越沉默了,开始还会发出简单的一两个音调,到最后干脆连反应都没有。   医生的诊断是自闭,这个结果令其他人都难以接受,尤其是余睿文,他无法接受余筱青变得自闭这一事实,他情愿面对她的坏脾气。   霍筠彦介绍了一家相熟的疗养院,余筱青住进了疗养院,每天晒晒太阳,有护士和医生在跟进她的情况。   但并没有多大的好转,余睿文一个星期至少来两三次,公司里的事情很多,他和白晓燕轮流来探望余筱青。   霍筠彦也体谅他,所以谜城的服装设计依然由他来负责,只是时间上宽松很多,甚至偶尔还外派了一个设计师来协助。   而霍筠彦和路小六也不时来看望余筱青,这一天,是霍筠彦一个人来看望她。   从护士手中接过轮椅,霍筠彦推着她在花园里的树荫下乘凉,附近还有几个顽皮的小孩在追逐,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在阳光下闭目养神。   看着余筱青静谧的脸,似乎脱离了这红尘俗世,独守心中一片净土,霍筠彦觉得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走出来。   “我认识的余筱青是一个很坚强,很独立,百折不饶,永不言弃的女子。她可以放逐自己伤心,她也可以承受住种种打击,她可以将自己逼到绝路,她也可以另辟蹊径,绝处逢生。这样的她独独不属于安静,她的沉默也只是为了爆发出重生的力量。余筱青,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还有我,都没有放弃你,你不要放弃自己……”霍筠彦坐在她的身边,树下的长椅,看着阳光下形形□□的人,娓娓而言。   他注视着前方,却没有发现余筱青眼里一闪而过的清明,还有树荫下新加入的小伙伴,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   他正趴在草地上,面前是一块干净的画板,双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要怎样在雪白的纸上下笔。   就这样认真地思考了片刻,他拿起画板旁边的画笔,一直绿色的彩笔在纸上画下一条线,弯弯曲曲,笨拙而又认真。   霍筠彦也注意到了,笑着对余筱青说,“你看……”   他看到了余筱青眼中的光彩,显然她的注意力也在那个小男孩身上,不由得一阵阵惊喜,她总算有了些反应,“你也想画画吗?”   见余筱青点了点头,霍筠彦高兴地说道,“真好,我怎么没想到,你是学设计的,对画画应该也很感兴趣。”   一边吩咐护士送画板和画笔过来,一边和余筱青看着那小男孩在画画,他似乎想要画这花园的一角。   护士很快就将他要的东西送了过来,霍筠彦将画板和画笔塞到余筱青手里,但她却是看着画板继续发呆。   霍筠彦也不打扰,静静地看着她,她静静地看着那小男孩,那草地,那些树,那些花和那些人,再简单不过的图形,在那小男孩眼里是最美的画。   而有另外一个人却在看着这一切,墨夕楠,他看着霍筠彦守在余筱青身边,他看到了一些那人或许还不曾察觉的东西。   “你怎么来了?安琪她不是也受伤了吗?”墨夕楠上前,说不上质问,只是好奇,安琪的伤很大程度上只是炒作。   “你怎么也来了?我记得你们好像离婚了。”霍筠彦似笑非笑,余筱青和他之间的故事从余睿文等人口中大概了解过。   不过安琪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真的很可笑,而他竟也可以云淡风轻地面对,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记得你好像还没有离婚。”墨夕楠反唇相讥,心里有些替安琪感到不值得,霍筠彦他是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难道她没和你说我们已经离婚了吗?”霍筠彦奇怪地问,“我以为你知道呢。”   “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你就不一定知道了,有没有兴趣听个故事。”墨夕楠陷入了回忆,“有好些年月,也不知道有没有记错,你且听听。”   有一个小女孩,她才六岁,却目睹了母亲的自杀。   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尘封的故事,尘封的心   有一个书香世家,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为人处世很单纯,他们的女儿从小就品学兼优,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可为人处世也很单纯。   单纯到刚出社会没多久就被人骗了,成了世人口中所不耻的“小三”,但她知道自己受骗之后虽然很伤心很难过,可还是断了那段孽缘。   世事难料,她根本没有想到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怀孕了,为了不给父母蒙羞,她离家出走,一个人生下了孩子,将她抚养成人。   偏偏老天爷就是爱和她开玩笑,在孩子六岁那年,她又遇上了那个骗她的男人,被他纠缠了好一段时间。   于是那个男人的老婆收到了风声,并且找了上门,用她父母的声誉来威胁她离开那个男人,偏偏那个男人还在那样的时候紧紧相逼。   那个男人的老婆又来吵了一架,她一时想不开便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来自杀,只是她不知道当时她的女儿因为生病偷偷躲在屋里没有去上学,便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那个傻女人就是我的妹妹,我去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的外甥女这才意识到妈妈不是生病了要吃药,而是……   其实她不知道她的父母根本不在乎什么声誉,她的父母只希望她一生安好,所以她的父母在她过世没多久也郁郁而终。   那个小女孩是安琪。   她原来的名字不叫安琪,嘉慧,我的妹妹希望她能够幸福聪慧一生,可是她执意要改名字,我那个时候还傻傻地以为她是沉迷于童话故事中的天使,原来不是,安琪,也可以是复仇天使。   我的妹妹将她托付给我,并不希望她做这些,可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好过一些,我可以当作不知道,但前提是她不会伤害到自己,可现在她已经伤害到自己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以为已经忘记了,忘记了当初苏慕生和我说的这番话,可仍是历历在目,想必你也知道我那丁点家丑,但我无法讨厌她,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尽我所能去帮助她,虽然存了私心。   当初我偶然之间发现她的这个秘密,苏慕生不得已才将真相告诉我,并让我发誓要保守这个秘密。今天我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也是要告诉你我最后一点的私心早已烟消云散。不过你们之间既然已经没有了关系,希望你也能保守这个秘密,我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够放手,放手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其实她没你想的那么坏。   霍筠彦,安琪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你能守在她身边,直到她能够敞开心扉,毫无芥蒂,毫无保留地和你诉说心底的秘密么?”   霍筠彦静静地听着墨夕楠诉说着安琪的故事,那么坦然,他却无法淡定,忽然想起那次的家庭聚会。姨妈也在,欧阳瑞贤和欧阳俊也在,而他却放任母亲对她的刁难,纵然她表现得落落大方,但,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无法挽回。   他一直无法理解她对欧阳集团的怒火,他一直无法理解她的步步紧逼,或许他只是无法接受她的欺骗。   “对了,你们离婚,那孩子归谁养?”墨夕楠很关心地问,似是丝毫没有察觉他的震惊,直接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看着霍筠彦失魂落魄的背影,墨夕楠心中释然,心情愉悦地收拾脚下的碎纸片,那些略显生涩的线条,算不上是一幅画,她却是已经尽力了。   对于余筱青的反应,医生也是鼓励她多些画画,这或许会对她的病情有所帮助,墨夕楠乐见其成。   不明就里的余睿文见此情景,心里很不是滋味,倒也没有那么抗拒他接近余筱青,只要她能够好起来。   可是想要完全康复还是长路漫漫,但有了新的改变,总算看得到希望。所以墨夕楠也很积极参与其中。   哪怕她不能给予反应,可是有她在身边,就好像感觉这大概就是他人生的意义所在,就如墨妈妈所说余筱青,她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一个。   这些天余筱青都喜欢呆在树荫下,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人们,偶尔写写画画,笔下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线条或是抽象的图案,而是一个个笨拙而又清晰明了的形象。   不远处的一个尚未长开的小树下,一个穿着浅蓝色格子病号服的瘦弱的男生正以四十五度角忧伤地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之所以说他瘦弱是因为偶有微风吹过便能吹动那松松垮垮的衣服,且领口一下松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了瘦弱的胸膛。   余筱青笔下一顿,这画面好像很熟悉,可想不起来,再仔细看看,又觉得有些陌生,眨了眨眼睛,手下的笔又开始动,此情此景应该是满树繁花才对。   花开茂盛,姹紫嫣红,树下的少年花样年华,没有忧伤,是肆意的青春,繁花似锦,少年如玉,温润了谁的心。   那少年脚下是片片残红,也有绽放到极致随风飘零的花朵,余筱青停下笔,撕下画纸,不对,不是这样的。   重新下笔,可是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那么努力去回想,只剩下一片空白,余筱青颓然地放下手中的笔,又开始沉默不语。   墨夕楠捡起地上的画稿,又看看余筱青,她画的是谁?   太阳落山,余筱青一般这个时候就回房间休息,安静得连针掉下地也能听得到,医生说她有神经衰弱,睡眠并不好,所以这个房间在走廊的尽头,隔音效果也是最好的。   墨夕楠再次确认她已经入睡,这才悄悄地关上门离开,里面的人儿依旧是被惊醒,茫然地看着昏暗的天花。   谜城的拍摄已经快到尾声,路小六也能够抽身离开,不过他暂时还不打算接剧本或者是写文,他希望能够多些时间陪在余筱青身边。   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因为他的父母已经先后离开了人世,可他心里已经认定了余筱青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姐姐。   拼凑记忆深处的片段   而她走丢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当年若不是他顽皮,一心想要躲开了姐姐的保护去疯玩,也不会闯祸,也不会因此而躲了起来。   父母因为他的失踪急的快要疯掉,到处去找他,连只有六岁大的姐姐也被赶了出去找人,找不着他就不用回家,这话是他从旁人口中听来的。   他躲了一天一夜,最后实在是饿得受不了才跑了回家,他是回来了,父母也先后闻讯回来,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般生气,反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但是姐姐没有回来,一天一夜,村子里的人帮忙找了一下,但父母只是守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直到他长大了,懂事了,他才知道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不会再管着他,不让他做这个做那个,也不会陪她玩。   他知道余筱青和余睿文并不是亲姐弟,他也从余睿文提供的相册里看到小时候的余筱青依稀和自己印象中的姐姐重合。   不再需要什么证据,她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姐姐,可是他并不想让她知道,忘记了也好,忘记了父母的凉薄,忘记了他曾经犯下的错。   可是当他去到疗养院才发现人不见了,房间里没有,花园里没有,问了医生和护士也说没发现她的踪影。   路小六摁耐下不安的情绪,他害怕了,余筱青现在的情况,若是走失了该怎么办?可强迫性地想要甩掉不好的想法,墨夕楠,难道是他带走了她?   “墨夕楠,余筱青是不是和你在一起?”路小六希望如他所想,可又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电话一通就开门见山地问。   “我在开会,你说什么?”墨夕楠瞥了一眼众人,路小六他怎么会打电话给他?   “余筱青不见了。”路小六心里咯噔一下,匆匆挂了电话,又通知其他人,医院方面也帮忙调出监控。   “喂,喂,喂……”墨夕楠看着挂掉的电话,余筱青不见了,怎么会不见,见神色各异的众人,丢下一句,“散会。”   自己便抢先离开了会议室,余筱青,她会去哪里?她能去哪里?   墨夕楠打电话给路小六,但是电话占线,想必他也是很心急,不由得他多想,马上开车到疗养院,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房间里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几张画纸,画的都是同一幅画,可是只是画了开始,或者是画了框架出来就被放弃了。   画板,画板不见了,定然是她带走的,墨夕楠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些画,许是线索,就好像昨天,昨天她想画什么来着?   路小六刚刚查看完监控,只是知道余筱青一个人离开了疗养院,可是去了哪里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只好将这个消息通知余睿文他们,也通知警察帮忙找人。   余睿文和白晓燕他们收到消息,都匆匆忙忙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像是大海捞针一样去找人,即使希望渺茫,总得试一试才甘心,才心安。   墨夕楠仍旧站在房间里,望着窗外万绿丛中的一点红,紫荆花,她画的是紫荆花,这个意识让他心中一喜,难道她想要去找画中的人?或者是景?   印象中哪里有紫荆花,这个时候紫荆花大多已经凋零了,即使是有也只是孤零零的一朵两朵挂在枝头。   想了许久也是毫无头绪,墨夕楠只好离开了疗养院,开着车,在这个城市里寻寻觅觅,寻寻觅觅,倒是让他想起母校里,图书馆旁也是有一片紫荆树林。   余筱青她应该也知道那里,想到这里,墨夕楠马上掉转车头开往藏匿在繁华闹市的母校,希望在心里无限放大。   但行走在校园里却是患得患失,她真的会在这里吗?   越是靠近那片紫荆树林,心中越是忐忑,幸运并没有如期而至,墨夕楠笑自己有那么一刻兴中无比笃定她就在那里。   几乎就在他要放弃离开的时候,紫荆树对面的台阶上缓缓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墨夕楠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渐渐清晰的身影。   几乎是要喜极而泣,是她,真的是她没错,墨夕楠却没有贸然上前,因为她看上去就像是漫步丛林中的仙子,空灵而又不谙世事。   今天的她换上了一身新衣服,这衣服是云裳的新款,浅蓝色的宽松格子亚麻连衣裙,最适合她不过了。   只是她的身上除了画板再无其他物件,她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她也看到他了,嘴唇动了动,遥远地,墨夕楠却是懂了,一动不动,站在紫荆树下,而她微微一笑,在他的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可是没过多久,他站不住了,因为余筱青身后多了一个男生,正专注地看着她画画,墨夕楠眯了眯眼,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这里也不告诉我一声?”墨夕楠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熟稔地搭着她的肩膀。   那男生目瞪口呆,似乎在考量他话里的真假,见余筱青并没有反抗,摸了摸鼻子,“你们认识?正好方才我帮她付了五十块钱车费。”   墨夕楠瞥了他一眼,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一百的,只说了一句,“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当我谢谢你。”   那男生讪讪地接过钱,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余筱青却是烦躁地撕下画了一半的画稿,扭头看着墨夕楠,直看得他心里发毛,因为那眼中时而空洞,时而是他不懂的幽深。   “要我回到刚才那里吗?”墨夕楠试探着问。   余筱青似乎在考虑,良久才点了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得到回应,兴奋得难以言喻,却是极力地控制着自己,怕吓到了她,怕好不容易才有进步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   墨夕楠走回到紫荆树下,半依靠在树上,下意识地,如她所画。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墨夕楠偷偷地松动了一下筋骨,还有僵硬的脖子,而余筱青脚下的废弃的画稿也越来越多了。   太阳快要下山,余筱青的画稿也只剩下最后一张,所以下笔迟疑了许久。   我的话还没说完   而此时墨夕楠才心虚的想到他似乎忘记了通知其他人,便偷偷地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然后群发了出去。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余筱青才停下笔,紧紧地抱着画板,起身离开。   墨夕楠不时望向她,见她终于停了笔,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跑了过去,见她要离开,无奈地看看地上的画稿,又看看她离开的身影,抓出一个及时出现在眼前的人,“麻烦帮忙清理一下这里。”   “哦。”那人傻傻地应了声,待反应过来,罪魁祸首已经不见了。   待余睿文等人闻讯而来,余筱青已经坐上了墨夕楠的车,双手依然紧紧地抱着画板,墨夕楠心中很是好奇,试着拿出来看一看,但都没成功,只好放弃了,帮她系好安全带。   “我送她回去疗养院。”墨夕楠对着余睿文说道。   余睿文看了一眼余筱青,见她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无奈只好同意,看着他们离开,对白晓燕道,“她没事。”   只是真的是没事吗?这么多天过去了,好像她的病情没有什么好转。   回到疗养院,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再三叮嘱医生和护士要留意余筱青的动向。   待其他人都离开,本以为已经离开的墨夕楠却出现在房间里,这个时候余筱青已经睡着了,身旁放着画板。   墨夕楠小心翼翼地拿开她的手,抽出了画板,余筱青只是动了动,并没有醒来。   这画面,为什么总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可是容不得他多想,因为有护士来查房了。墨夕楠躲在卫生间里,拿起画笔临摹了一幅,却将她的真迹拿走。   正当他拿着花苦思冥想之时,路小六却是和余睿文密谈了大半天,最后才获得余睿文的同意将余筱青接走。   与此同时谜城的拍摄也已结束,安琪第一时间飞去美国,得知这一消息的霍筠彦也跟了过去。而路小六和余筱青则是下一班机到达美国。   谁也没有和墨夕楠说起这事,所以当他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心里是怎样的心情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烈日当空,墨夕楠站在某写字楼的门外,丝毫不觉得难受,只是身体的温度不断升高,脸上也是红彤彤的。   心之灼灼,墨夕楠难受的只是余筱青的离开,自他拿到画之后,仿佛走火入魔般反复思量,梦回年少时,忽然有些心痛那个叫余筱青的傻女人。   那天晚上他对着镜子画着自己的模样,画着画着,忽然眼热,心酸,这分明就是她想要画的人,那个让他有些拈酸吃醋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过往的点点滴滴清晰地入梦来,告诉他,告诉他她的依恋,她的情深,她的隐忍与挣扎。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告诉她他的情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相处的那段日子开始吗?还是更早的时候。   他找不出答案,待他发现时她已深深植入他的心中,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从写字楼的窗外望去,正好可以将这一幕看到,可是看到了又能怎样,白晓燕叹了一口气,余睿文并不想让他知道,甚至连路小六也是,原因她大抵能够猜得到。   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余筱青具体在哪里,路小六许诺会还他们一个健健康康的余筱青,这就足够了。   墨夕楠他去找她,这适合吗?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余筱青对他的感情,可是,墨夕楠他是认真的吗?   “墨夕楠,筱青去治病了,你……”白晓燕站在他的面前,长得帅就是好啊,想要说句狠话都不忍心,纠结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对他,还是对自己说道,“爱上是一瞬间的事,忘记却要一辈子,所以说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挽回……”   “可是如果一个女人一旦死心了,你根本不用去挽回。”白晓燕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可是一抬头,哪还有他的人影。   关心则乱,他怎么就没想到她是去治病了呢,墨夕楠此时才恍然大悟,他一直以为是余睿文他们将她藏了起来。   画里的小女孩体内住着一只小怪兽,稍有不慎就会让它跑出来伤人,为了不伤害别人,小女孩双目紧闭,耳朵也被双手捂住,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贴着膝盖,不去看,不去听,不去说,小女孩这是要把自己孤立起来,春去秋来,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路小六看着余筱青的画稿,莫名心酸,幸好,幸好,她的情况已经渐渐好转,一切都还来得及,包括他迟来的道歉。   余筱青记忆力虽不如从前,也很少说话,但有些事还是记得的,为了让她安心留在这里治病,他选择了坦白。   而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一事实,这让他有些不是滋味,她已经不记得了有他的存在,所以无所谓原谅不原谅。   或许她在意的并不是他,路小六想着,但安静的她让他有些猜不透,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在画画,而他则在她的画里写着她想要表达的世界。   右手边是整理出来的画稿,厚厚的一叠,并不是每一张画稿都是成品,如果可以,他想助她出版这些画稿,但仅仅是一个想法而已。   这房子在一个宁静的小镇,但近山靠水,风景独好,是他一个朋友买来度假的,而他借住一段时间,在这里能够换来她的安睡,这已经足够了。   但出于安全考虑,他在房子附近都安装了监控,很隐秘的那种,如若不是警报响起,路小六都快忘记了这事。   可这算什么事,路小六刚刚触到最后一个号码,这才发现那闯入的人是墨夕楠,墨夕楠他来做什么?还要是鬼鬼祟祟地走后门。   其实路小六是错怪他了,当他查到他们的所在时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只是一不小心就过了头,但是时间不对,所以才想要确认。   确认他们是不是真的在这里,他多么怕是空欢喜一场,可当他看好夕阳下余筱青安安静静地画画的样子,一直空荡荡的心好像一下子被填满了。   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不敢贸然上前打扰,直到太阳下了山,倩影消失不见墨夕楠才恍然大悟,时光飞逝,原是这般感觉。   路小六一直盯着他们,见他没有进一步举动才打消了现身的念头,不见不念。   我不爱你了,再也不   又是一天日出,这个时候余筱青通常都会外出画画,路小六刚开始的时候也会陪着,后来才渐渐放下心来让她一个人独处。   可是今天不一样,墨夕楠来了,所以他不放心,他也不知道余筱青对墨夕楠的在乎是否还在,如果还在,有多深。   直到快要中午的时候,见余筱青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好叮嘱一番,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回家准备午饭。   这片葱郁的小树林是回家的必经之处,疏朗而又挺拔的树干,茂盛的叶子,撑起了一张巨大的绿色天幕,斑驳的光影,凉风习习,是不少人悠闲的好去处。   余筱青也很喜欢在这里写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经常忘记看时间,这不,收了画笔才发现又过了饭点。   刚开始那会路小六还会天天来催她回去吃饭,后来也慢慢放弃了,只将饭菜都温着,等她回来再吃。   可如今这短短的一段路走得最为艰难,难在她看着他在她面前,以那最为熟知的姿势入眼,只是时过境迁,这画面总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余筱青淡定地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经过,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好吧,她承认自己心中又起了无名火,难道忘记吃药了?   一想到他曾偷偷换掉她的画,就好像已经偷窥到她的内心,所以他这姿势,是得意吗?是挑衅吗?   若是墨夕楠知道她此刻所想定然要喊冤,他还不知道她的病情是否有好转,虽然查到她在哪里,可是关于她的治疗情况还是保密的很,之所以以这样的方式接近不过是怕过于孟浪唐突佳人。   “墨夕楠,我不喜欢你了。”余筱青停在他的面前,瞥了他一眼,然后又迅速垂下眼帘,淡淡地说,语气里透着浅浅的怅然若失,终不够理直气壮。   面对如此正常的余筱青,墨夕楠是惊喜满溢,选择性地忽略她所说的内容,激动地上前,紧紧抱住了她,“你好了,好了,余筱青,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余筱青被他这样紧紧地抱住,先是吓了一跳,后又被摇晃了几下,顿时觉得头晕脑胀,本想白他一眼,却是很不争气地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   她虽是从自闭中走了出来,可铅中毒的影响,或者说是后遗症还是有一点,所以身体的机能需要慢慢恢复,例如健忘,例如神经衰弱。   这一幕被出来寻余筱青的路小六看见,立马从墨夕楠手中抢回她,幸好他随身带着药,扶着余筱青半坐着,喂她吃了药。   墨夕楠见自己闯了祸,哪还敢争半分,愧疚地站在一边,发觉自己竟帮不上什么忙,“她这是怎么了?”   “这要问你都干了些什么!她画画本就耗神,医生说她还没完全康复,又有神经衰弱的症状,不能太耗神的,你还要来打扰她,你安的是什么心!”这时路小六对墨夕楠是怒目相视。   “对不起,我不知道……”墨夕楠握紧了拳头,这话他只是对余筱青说的,路小六,他凭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就不用轻易出现,我以为你会有分寸,想不到还是那么自私,墨夕楠,你不要忘记了你已经和她离婚了。”路小六也是怒火攻心,若不是要守着余筱青,真恨不得狠狠地揍他一顿。   这时余筱青已经清醒过来,只是鸵鸟地想着能躲过一时算一时,可是听着,听着,好像有些脱离了她的想象,只好装作刚刚醒来,轻轻地拉了拉路小六的衣袖。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会我约金医生,做个详细的检查比较放心。”路小六见状,也顾不上墨夕楠了,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余筱青不好意思地附耳道,“我只是饿了。”   她这般在他面前和路小六卿卿我我,墨夕楠看得眼睛直冒火,几度深呼吸才控制住自己想要上前的脚步,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离开,却不是他们要回家的方向。   “那我背你。”路小六蹲下,不由分说背起余筱青。   路小六一路上都在说着平日里的趣事,琐事,但余筱青却是看着墨夕楠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同样没有回过神来的是墨夕楠,他猜不透路小六的身份,为什么会是他?也不是没有调查过,可是一时间手上能够用的信息并不多。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的结果就是半夜翻墙,在通往房间的长廊上,等着他的却是路小六,在他靠近的时候已经察觉,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大胆。   “不要吵醒她。”路小六以口型说道。   墨夕楠却是看懂了,本就是他不对,也就乖乖地和他离开,来到后花园里,仔细打量了一番路小六,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是你?”   “因为只有我才配站在她身旁。”路小六诡异一笑,想到余筱青曾经遭遇的,顿时没有了好脸色。   “是吗?”墨夕楠最恨他这副嘴脸,直接用拳头解决比较痛快,带着这些天来积压的怒火,他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路小六早就看出他的意图,稍做准备就迎了上去,一场架打得汗快淋漓就不说。   房间里,余筱青并没有熟睡,强迫性地想要入眠,可更多时候是半梦半醒,梦中闪过的片段,是她和他,私心里想要记着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可总在关键时候响起两个字,安琪。   安琪,刻骨铭心,是这两个字,是这把声音将她推向频临死亡时的绝望深渊。   第二天,余筱青和路小六两人状态都不大好,所以拙劣的借口就彼此都骗了过去。   墨夕楠仍然守在那片小树林里,在她必经的路口等待。   余筱青走了上前,凝视了片刻,忽然道,“墨夕楠,吻我。”   墨夕楠忽然有些手足无措,眼皮跳了跳,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仍是依言吻下去,笨拙的吻,轻轻地吻。   就在他想要进一步的时候,她却推开了他,捂着心口,无比冷静地说道,“我不爱你了,我这里很诚实。”   不要轻易得罪人,尤其是   红了眼,墨夕楠倾身下去,深吻,深情,直至她想要晕厥的前一秒才松开了手,却又拉起她的手,紧贴胸口,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我爱你,我这里也很诚实。余筱青,你给我听着,没有谁能在爱情里来去自如,所以不要轻易下定论。”   就在她以为他会步步紧逼的时候,他却离开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墨夕楠才抽了抽嘴角,昨晚路小六打得太狠,这么一用力,嘴角痛得都快要麻了,但也值了。   他是走得轻松,但余筱青却是再也静不下心来,潦草画了几笔,却成了涂鸦,干脆收了画板,看着嬉戏的孩子们。   同样心神不宁的还有路小六,说起来他这趟来美国,除了要陪余筱青做治疗外,还想着要躲避一个人。   让他觉得惹不起的富家女,程芝娇,本是无聊之中想要写些风花雪月的故事,无奈文笔实在是不敢恭维,怎么捧都捧不红,还被骂得狗血淋头。   然后机缘巧合下遇见了他,那程芝娇便立下豪情壮志势要成为一名出色的作家,更是拉着他说要拜师。   那个时候他只是看在他人的情面上客套了几句,没想到被她当了真,然后他就被冠上师父的头衔,可他真的是无力吐槽她的梦想与实力之间的距离,唯有能躲多远是多远。   可是有人告诉他程芝娇要来美国找他,路小六对于自己的行程没对几个人透露过,除了余睿文,还有霍筠彦。   到底是谁?路小六正苦思冥想,忽然听到余筱青说话,一不留神就没抓到重点,“你刚刚说什么?”   “饭菜都凉了,你在想什么?”余筱青关心地问。   “哦,没想什么,你想不想睿文他们?”路小六试探地问道。   “你想回去了?”余筱青脱口而出。   “也不一定是要回去,换换环境怎么样?”路小六想了想,说道,她好像变得敏感得多,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还是回去吧,我也想家了。”余筱青幽幽一叹,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路小六的效率很高,订了第二天早上八点半的飞机,当晚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早早就入睡。   只是余筱青没想到自己会在机场里遇上墨夕楠,如果不是擦身而过时听到他的喃喃自语,怕又要自作多情了,他怎么可能会是追随自己的脚步。   安琪,那背影真的很像,余筱青收回了视线,悄然而过,心中说不出,道不清,那滋味有点小心酸,有点小讽刺……   墨夕楠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余筱青,而他是收到关于墨万钧的消息才被迫匆匆忙忙离开美国,本来下一站或许会飞去巴黎看时装表演。   他也没有看到余筱青的身影,满心满眼都是墨万钧的事情,还有刚才那个背影,那么熟悉,可直觉不是安琪。   他的助理告诉他墨万钧结婚了,还是奉子成婚,若不是他还要将云裳百分之二十的股权作为聘礼,他还真不知道这事。   而那母凭子贵的女人很低调,可墨夕楠觉得这事透着古怪,墨万钧的风流韵事多了去,可能够让他动心走到结婚这一步的还真没见过,所以才火急火燎地赶回去一探究竟。   许是这一天都透露着古怪,墨夕楠没料到世界这么小,竟然让他在飞机上遇上高中时的同班同学郑倩瑜。   也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墨夕楠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林林种种加在一起就不由得他警惕起来,这算是阴谋论吗?   巧合的是墨夕楠和余筱青他们是同一班飞机,只是余筱青和路小六先上飞机,又坐在靠后靠窗的位置,所以墨夕楠并没有发现。   只是苦了全程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的余筱青,她承认她很生气,可是又不敢表现出来,怕路小六会担心。   可是路小六最厉害的就是观察力,细致入微,怎会没发现,只是难得糊涂,说起来他也很气愤墨夕楠的多情,若不是他,余筱青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所以下飞机的时候,路小六特地和余筱青手挽手地款款而去,墨夕楠被郑倩瑜缠着分不了身,只好郁闷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墨夕楠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追了出门外,路小六他们已经上了车,而自己的助理也已经在等候,只好放弃了要解释的念头。   郑倩瑜看着墨夕楠的背影,跺了跺脚,没有搭上顺风车,只好自力更生,不过这次回国能够遇上他也算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而墨夕楠此时已经快到家,只是这个家门,迈进的次数寥寥可数,哪怕是父子相认的那回,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在他的想象里,至少是像云叔那般的才能称之为父亲。   开门的是保姆,不认识,墨夕楠自报家门,还没走进去便听到一把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是谁啊?”   “夫人,是少爷。”保姆在墨夕楠身后应了道,随后便走开。   原是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站了起来,转身,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着墨夕楠,带着好奇与花痴一样的目光。   墨夕楠脸色一沉,特别是看到她微微凸起的肚子,或许并不明显,但穿着孕妇装,想要忽视也很难。   她放肆的目光令他很不喜,可是没有见到墨万钧的身影,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家里的,墨夕楠扫视了一遍客厅,“他人呢?”   “你就是墨夕楠啊,久仰大名,我叫程素丽,希望以后大家相处愉快。”程素丽迈着一字步走向墨夕楠,纤手似是弱不禁风地抬起。   墨夕楠侧身避开,依然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那精致的妆容可真不像个孕妇,走到阳台处,正要打电话,却看到了墨万钧的身影,看样子是去散步了。   程素丽收回了手,盯着墨夕楠的背影,如闻到腥味的猫,但却在听到钥匙转动的刹那又恢复正常,走向玄关处,为墨万钧准备好拖鞋,“你回来了,他来了。”   墨万钧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古怪的脸色稍瞬即逝,然后摸了摸她的肚子,关切地问道,“儿子乖不乖?”   “只是早上起来的时候会孕吐,别的时候倒好,正常吃喝。”程素丽眼波流转,似嗔非嗔地眼神一勾。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墨万钧最受不了她这样,但见墨夕楠在也就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轻轻掠过她的腰际,然后一本正经地走向阳台。   墨夕楠巍然不动,实在是不想看到他们打情骂俏的画面,这样的画面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亵渎,更是替自己感到悲哀,曾几何时他还念念不忘想要回到他的身边。   “恭喜,双喜临门。”墨夕楠冷静下来,好像说着天气一般,漠不关心,这也并不是他能左右的。   “你回来了,这阵子老是跑来跑去,公司的事谁在处理?”墨万钧一噎,只好摆出一副老子是你爹的模样。   “我分得清什么是公事,什么是私事。”墨夕楠后悔了,不该来这里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公司交到你手上我实在是不放心,有猎头公司向我推荐了一个管理人才,我已经聘用了,明天你们见一见,她只是做副总,也好为你分担一下。”墨万钧想起一事,便说道。   “知道了。”墨夕楠鲜少这般认真地看着墨万钧,只是已然心灰意冷。   正在墨万钧快要被他看得恼羞成怒时,墨夕楠却是转身离开。   是缘是债都是他的选择,墨夕楠深感无奈,因为这个人是他的父亲,因为这个骗局是他心甘情愿。   只是在他看到那个所谓的人才时确实大吃一惊,因为这个人很像很像另外一个人,安琪,是巧合吗?   “你好,我叫方文馨,请多多指教。”方文馨巧笑倩兮。   有过那么刹那,墨夕楠迷了心神,就好像初次见到安琪时的惊艳,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不施脂粉却胜似西子。   但再回过神来,墨夕楠却明了两人的区别,再无心悸的情愫,突然很想很想见到余筱青,在她身旁,他才明白相伴的珍贵,才能体会相处的自在,才会期待一辈子的时光。   而这一切方文馨看得明明白白,或者是墨芯蕊,没错,她就是墨芯蕊,只是如今这世上再无墨芯蕊这人,取而代之的是方文馨。   因为她知道墨芯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墨夕楠有一丝一缕的除了亲情之外的牵绊,何况她的身份根本见不得光。   所以自从那次失败之后,她便决定了要给自己一个新的身份,在程素丽出现的时候,一个大胆的计划便渐渐成形。   她本来就要成功了,可是又要功亏一篑吗?此时的方文馨实在是不甘心,却不敢贸然采取进一步动作,怕好不容易换来的重新开始的机会稍纵即逝。   所以她只是笑笑,权当初次见面。   快要下班的时候方文馨敲响了墨夕楠的办公室门,“一会一起去吃饭吧,我还约了其他部门的经理,顺便认识一下。”   墨夕楠眸光一闪,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方文馨是程素丽力荐的高端人才,他们好像没有什么共同立场,“抱歉,约了人。”   “那,好吧,以后有机会再聚。”方文馨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这晚夜飘起了朦朦胧胧的细雨,墨夕楠驾车到余筱青住处,她回国后还是住回原来的地方,这让他安心不小。   对于路小六和余筱青的关系,墨夕楠隐约猜到一点,但不敢肯定,关于她向路小六捐献骨髓的事情也是不久前从白晓燕口中套出来的。   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这巧合也只有一种可能,可是每每看到路小六挑衅的目光,墨夕楠仍是气得手痒,但又不敢完全得罪他,为了某种可能,只好手下留情。   可是来到这里仍是吃了个闭门羹,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墨夕楠有些心酸,余筱青她知道他来过吗?   罢了,罢了,也不急在一时,墨夕楠怏怏地打道回府,只是没想到会遇上方文馨,这倒令他大为愕然,“这么巧?”   “是啊,这么巧,你住这里?”方文馨浅笑。   “嗯,你住几楼?”   “二十九楼。”   墨夕楠住三十楼,看着一个和安琪长得十分像的女人在身旁,还能感觉到隐隐约约的情意,没有什么比这更诡异的,努力想要忽视脑海中的疑惑。   同样存有疑惑的人不止墨夕楠一个,例如安琪和霍筠彦,对于方文馨的出现,两人倒是想到一块去了,只是尚未证实。   意外的事情何止这一件,就好像方文馨从未想过会害死墨万钧,哪怕是真正害死他的人是程素丽,虽然墨万钧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到底养育了她疼爱了她多年。   程素丽只是她手上的一只棋子,方文馨看着盖上了白布的墨万钧,咬牙切齿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偷听我讲电话,然后闯了进浴室,我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谁想到他会刚好摔倒脑袋,我不是故意的。”程素丽仍是心有余悸。   “闭嘴。”方文馨低声喝道,她看到墨夕楠的身影了。   程素丽不自觉地躲到方文馨身后,看着一脸悲伤的墨夕楠,心里暗叹怎么交易的对象不是他,而是他老子呢。   虽是伤心,但父子两人的感情早已陌生,墨万钧的身后事只是简简单单地走了一遍流程,只是这心里空虚得很。   这一切与余筱青无关,路小六已经为她找了出版社,有主编同意将她手上的画稿集合成册出版,但有些地方仍需要修改。   所以当她得知墨万钧去世的消息时一切几乎快要尘埃落定,除了程素丽和墨夕楠争夺遗产的未结案件外。   这一天,余筱青都是心神不宁,出版社虽然一再催促,可她实在是没有了心思,总感觉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似的。   所以当手机里收到墨夕楠的短信时,她没有丝毫的怀疑就赶着去赴约,她和他到底还是有牵扯。   可没有到见到的人不是墨夕楠,而是一个长得很像安琪的女人,可这敌视的目光从何而来?余筱青虽是迟钝,也知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是没来得及逃走就很逊地被打晕了。   “现在该怎么办?”程素丽将余筱青绑好之后问道。   “后面的事我来处理,你安心地等我的好消息。”方文馨,或许该叫她墨芯蕊,只是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淡然地道。   “那,我先走了。”程素丽总感觉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自从墨万钧去世以后,好像所有事情都偏离了预想的轨道。   方文馨,她知道她的一切,以前,现在,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她不知道还有谁会对她如此了解。   看着程素丽的背影,墨芯蕊只是轻蔑一笑,原来躲在背后的感觉是这样的,程素丽这个蠢女人,从她是墨芯蕊开始,或者是从她想要摆脱墨芯蕊这一身份时开始,她只是她的一只棋子而已。   关于墨万钧的一切都是她有意无意透露的,只是因为她觉得墨万钧身边的女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为好,最好还能为她所用,只是没想到程素丽竟然胆大到想要让墨万钧带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可是她还没得意太久,霍筠彦和安琪就开始查她,还有那个躲在背后的神秘人,一早就识穿了她的身份,她不甘心。   怎么能够甘心,她忍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改头换面变成如今这模样,如今这身份,为什么仍要被左右。   被余筱青左右,被那些不相干的人左右,墨芯蕊一想到这些,所有的恨统统都转移到余筱青身份,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或许她不用走到现在这一步。   夜色渐渐降临,但是天台这边却是华灯初上,墨芯蕊如今已是半疯癫状态,墨夕楠,他还没出现。   “你来了,楠哥哥,喜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墨芯蕊眼神一亮,痴痴地望着墨夕楠,从初见到现在,心意从未变过。   程素丽那个蠢女人,该为她做过的付出代价了,而她不过是将证据呈上,南通的一切她虽是不稀罕,但也不允许旁人拿走属于墨夕楠的一切。   墨芯蕊?听到这个称谓,墨夕楠仍有刹那的迟疑,怎么可能?可是除了她没有旁人了,“余筱青,你将她怎么样了?”   “楠哥哥,你为什么要喜欢这个女人,她比不上安琪,你若是选择安琪,我无话可说,可你偏偏选择了她,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为什么你要选她不选我,我哪一点比不上她?”墨芯蕊红了眼,他眼中还有没有她?   “楠哥哥,你知不知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可是没想到天意弄人,你竟然是我的楠哥哥,所以我只好躲得远远的。我以为我会忘记你,可是我做不到,你不相信我们会有缘无份,老天爷大概也被我感动了,我们真的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我以为这是我们的考验,我以为我们终会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她要在我们之间插一脚,为什么你要选她不选我……”   纵然心中惊涛骇浪,望着已然入魔的墨芯蕊呢,墨夕楠忽然冷静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上前,企图从她手中抢回余筱青。   偏余筱青听到这些已经是木然,一时间忘了反应,怎么会这样?   墨芯蕊有所察觉,挥舞着手中的水果刀,大声囔囔,“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好,我不过来,你冷静一点。芯蕊,你一直是我的妹妹,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见面时,爸爸曾经让我发誓要好好照顾你,那个时候我还吃醋来着,可是后来你老是爱像我撒娇,有时候我就想,有个妹妹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不是,我不是,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来逼我?为什么都要将我逼上绝路?为什么?看到我这样很可笑是吧我……”   墨芯蕊凄然一笑,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可是她虽然没有办法报复霍筠彦和安琪,虽然无法得知谁在窥视她的一切,但至少能有人陪她走一段黄泉路。   她累了,好累,余筱青,墨芯蕊手中的水果刀逼近她的脖子,压下去便见一道血痕,“我不想活了,她也不能够独活,她不配,不配站在你身边。”   墨夕楠一惊,毫不迟疑地拿出一把瑞士刀直插入胸口,墨芯蕊见了他这一举动,惊呆了,有瞬间的清醒并移开了视线。   “你若杀了她,黄泉路上我也会随她而去,可我不忍心再让她等我,所以我先行一步,余筱青,你听好了,我在黄泉路上等你。”墨夕楠大声喝道,最后嘴里流出了血丝。   不要,余筱青嘴不能言,拼命摇着头,那血,不要流下来……   “楠哥哥,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只有我才有资格陪你,哪怕是死。”墨芯蕊走近墨夕楠,将手中的刀指向了自己。   几乎快要晕倒的墨夕楠忍着痛,一把夺过墨芯蕊手中的刀,反手一个手刀将她劈晕,只是自己也只是勉强撑下去,爬到余筱青身旁,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想要说什么来着,但来不及说便晕倒了。   余筱青捂着他的伤口,对着匆匆赶来的警察还有余睿文等人,绝望地呜咽着,忘了撕掉嘴上的胶布。   幸运的是墨夕楠的伤并不算十分严重,只是流血过多需要住院一段时间而已,程素丽进了监狱,墨芯蕊进了精神病院。   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只是余筱青画着,画着,突然烦躁地撕掉画稿,她实在是不喜墨夕楠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听到她撕掉画稿的声音,墨夕楠本想要装虚弱的,此时也只好乖乖地醒来,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的责任。   如果不是他将假了料的饮料给她喝,她也不会变成这样,墨芯蕊,到了如今,也不知道该是可怜还是可恨。   “你来了,看看把我画得好不好看。”墨夕楠伸手。   “画不好,不画了,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余筱青深呼吸了一下,调节着情绪,对墨夕楠最近都是一种爱恨交织的感觉。   虽然余睿文他们对于某些事情三缄其口,但她隐隐约约觉得她变成如今这坏脾气都是墨夕楠惹的祸,前前后后所以事情,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马上可以,我让助理帮忙办出院手续。”看着余筱青又要跳脚的样子,墨夕楠只好举手投降。   “我不喜欢医院。”余筱青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好,干巴巴地解释道。   “我知道。”墨夕楠心中一喜,她还是在意他的。   就在气氛慢慢变好的时候,真正的安琪出现了,墨夕楠没料到她回来,余筱青同样也没料到,脸色一变,正想要走人。   “我只是顺道来看看你们,没事就好,我还有事,不妨碍你们了。”安琪的眼力不差,赶紧溜人的好。   “我也该回家了。”余筱青白了他一眼,不待他挽留就跑了出去。   刚要动摇的心在看到安琪的时候又冷了几分,墨夕楠的态度很明确,不明确的是她自己,或许是缺乏安全感吧。   墨夕楠,我仍是喜欢你,可是现在的我一无所有,请允许我保留我的爱,在我能够承担爱你的责任之时我会爱得义无反顾。   余筱青在心底和自己说道。   病房里的墨夕楠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时间会给爱作证。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风之星影】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